用电影找回热血的理想主义
卢庚戌在《怒放之青春再见》拍摄现场
在1月10日将上映的电影《怒放之青春再见》中,有一段台词令人感慨:“曾经以为那是一段路过,后来才发现那是永远。爱过、痛过、遗憾过,也许这就是青春吧。青春最重要的不是得到什么,而是我们曾经奋不顾身地疯狂过。人的一生中至少有两次奋不顾身,一次为爱情,一次为梦想。”
也许是因为导演卢庚戌民谣音乐人的身份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当这段对白被主人公马路和李爱缓缓道出时,你几乎能从中体验到一种音乐般的韵律感。卢庚戌说,这段对白是主人公的心声,更是自己的心声,而他拍摄《怒放之青春再见》这部怀旧青春片的原因,就是想为自己以及“70后”这一代人的青春留下一个纪念。
青春,对于已经43岁的卢庚戌来说,实在是太过美好的东西。1994年,卢庚戌在《志伟》中唱道:“年轻故事有些伤悲,现在你已习惯孤独沉默”——青春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是苦涩而迷茫的。2001年,卢庚戌在《一生有你》里唱道:“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青春对于那时的他而言,带有些许惆怅与感伤。2013年,卢庚戌在《青春再见》中唱道:“最后一班午夜列车,悄悄带走了青春,最亲爱的人最美的时光,渐渐刺痛了回忆”,青春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已是那样值得回忆与追溯。
在电影《怒放之青春再见》的结尾,主人公马路与三个大学时的好哥们儿重新抱起吉他,在海边唱出了当年那些没能唱完的歌曲。在对面的码头上,那些爱他们的人以及他们爱的人个个泪流满面,仿佛白衣胜雪的青春已然重新降临。卢庚戌说,自己之所以为影片取这个名字,就是想告诉所有年华已逝的“70后”:“当青春再见之后,我们依然要怒放。”
记者:作为一位音乐人,您为什么希望通过一部电影来追忆自己的青春?
卢庚戌:我可以说是一个很有青春情怀的人。在音乐方面,我写了很多怀念青春的歌曲,比如《一生有你》和《蝴蝶花》,但总是感觉有点儿不满足。姜文拍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特别喜欢,4年前的一天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拍一部属于我们“70后”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呢?于是,各种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怒放之青春再见》的故事便渐渐成形了。
记者:请您形容一下“70后”阳光灿烂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卢庚戌:我认为我们这代人最阳光灿烂的日子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也就是我们的大学时代。改革开放后,中国经历过几次大的文化思潮,第一次是在上世纪80年代,从文学界的朦胧诗到美术界的“85新浪潮”,从电影界的“第五代”发轫到音乐界的流行音乐崛起,那是一个新事物不断涌入的大时代,整个社会文化都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另外一次文化思潮则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初,港台流行音乐和好莱坞大片迅速进入了我们的生活,“四大天王”、Beyond、“魔岩三杰”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化记忆,而我的大学岁月,恰好与这个时代重合。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时大学校园的草坪上,总是坐着男男女女一大帮人,男生抱着吉他一首接一首地唱着自己创作的歌,女生则在一旁陶醉地听着。在这帮人里,诞生了高晓松、郁冬、老狼以及我这一批日后的校园民谣音乐人。当时大学男生之所以流行组乐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追女孩,没几个是为了成名、赚钱才弹吉他唱歌的。那是市场经济大潮席卷而至的前夜,诗歌与音乐仍遍及整个校园,大学生活就是白衣飘飘的同义词。那时的年轻人大多具有理想主义情怀,他们的理想主义是热血的。
然而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整个中国社会快速奔向全面的经济发展,年轻人对物质的需求愈发强烈,精神上的热血却逐渐冷却,很多美好的东西似乎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为什么当年唐朝、张楚、何勇这些现在看来并不十分大众化的音乐人能够成名,而如今GALA、逃跑计划等同样十分出色的乐队却没法走向更为广泛的大众?主要还是因为时代已经变了。简单来说,今天这个社会已经失去了某些音乐类型流行的土壤。
记者:从《怒放之青春再见》中的几位主人公身上,能够看到很多音乐人的影子,您是有意为之吗?
卢庚戌:有影评人对我说,《怒放之青春再见》就是上世纪90年代崛起的一代音乐人的集体回忆,我认同这种观点。比如男主角马路,他就和我本人很像,大学时代的我性格偏内向,向女生表白时特别害羞,我想我这种性格能够代表一大批大学男生,其实朴树也是类似的性格。而马路的好友郑天亮则是一个风流潇洒、自由不羁的人,经常指点江山般地教哥们儿如何追女孩,他的性格就有点儿像年轻时的郑钧。郑天亮被唱片公司老板看中,却要求只签他个人不签乐队的情节,则来源于汪峰的真实经历。
除了音乐人,影片中的人物也有我几位同学的影子。比如胖胖的钱大宝的原型就是歌曲《志伟》的主人公,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吃饱喝足之后,拼命地幻想——要是我有一个亿,该怎么花呀?而瘦猴侯亮的原型人物也是我的一个同学,他小毛病多多,但毕业多年之后,他的形象却依然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记者:如今您眼中的青春,与写《志伟》《一生有你》时的青春有怎样的不同?
卢庚戌:记得在拍《怒放之青春再见》中的回忆段落时,一看到年轻演员们穿上那个年代的服装,我就会莫名的感伤。只有逝去了才懂得珍惜,青春就是这样。在青春岁月里,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青春有多么美好——那时的我每天都在为工作和房租发愁,为孤独和迷茫所困惑,青春在我眼中是带有些许苦涩味道的。然而现在青春已逝,再回过头去看,我才发现青春真是太值得追忆了。青春为什么美好?因为在那个年纪,我享受着全世界最纯真的爱情和最真挚的友情,它们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记者:据统计,目前电影市场的主力观影人群是“90后”,您将目光集中于“70后”一代的青春情怀,是否担心影片的受众人群会被压缩?
卢庚戌:我听过一个故事,讲的是甲乙两个人到一个村子去卖鞋,发现村子里没有一个人穿鞋。甲就沮丧地说,赶快走吧,这村里没人穿鞋;乙却兴奋地说,太好了,这村里没一个人有鞋!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以不同的视角看待同样的事情,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的确,如今的主力观影人群是“90后”,但《致青春》《中国合伙人》这些青春题材电影票房之所以能够大卖,依靠的绝不仅仅是“90后”观众,更是“70后”、“80后”观众。况且很多“90后”看完《怒放之青春再见》后也觉得特别感动,因为每代人的青春都会有共通之处。
记者:从音乐界跨越到电影界,您是不是遇到了很多困难?
卢庚戌:写音乐是相对个人化的创作,而拍电影是一项团队性质的工作。做音乐的时候,你只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就行了,但拍电影的时候,你不仅要相信自己,更要说服包括投资人、制片人、演员、摄影、美术、录音在内的一大群人相信自己。没有团队意识和领导能力,是绝对当不了导演的,好在我在这两方面都不算差。影片开拍之前,我心里最没底的其实是跟演员说戏这个环节,于是我就找来了很多张艺谋、冯小刚等大导演拍片时的纪录片,认真研究他们是怎样跟演员说戏的。开拍之后,我和演员的沟通还是比较顺利的,他们的表演也超出了我的预期。
记者:那您觉得创作音乐与创作电影有没有共通之处?
卢庚戌:无论写歌还是执导电影,都需要敏锐的艺术直觉。首先你要能够清晰地判断什么是打动人的好东西,这是一种艺术上的天赋,有的人就是觉得难听的音乐好听、难看的电影好看,这类人显然不适合搞创作。在此基础上,你还要有一种钻研精神,就像《一生有你》的歌词我写了7年,经过反复的斟酌和修改才发表,《怒放之青春再见》的剧本也是几易其稿,搞得几个编剧近乎崩溃。不过我觉得这很正常,因为只有把自己逼到绝境才能创作出好作品。
(编辑:高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