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伤痕美术、残酷青春到卡通绘画
从伤痕美术、残酷青春到卡通绘画——兼论三代人的“青春”创作
自1919年“五四”运动后,“青年”一词开始在中国被普遍使用。“青年”自20世纪伊始就伴随着革命的浪潮与政治的影响,它因此和青春、冲突、流血、牺牲、热情联系到一起。在上世纪70年代,“伤痕文学”成为主导大陆的文艺思潮。刘宇廉、陈宜明、李斌于1978年至1979年根据卢新华的小说改编并合作的连环画《伤痕》《枫》《张志新》以写实的表现手法再现了历史的真相,成为“伤痕美术”的发轫之作。紧接着,张红年的油画《发人深思》《那时我们正年轻》《在命运的列车上》,还有何多苓的《青春》《春风已经苏醒》等作品都成为“伤痕美术”的代表作品。直到高小华创作了《为什么》,似乎为那一代年轻人的困惑发出了心灵深处的呐喊。
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的转向,对于青春的描绘尽管不再有流血和打斗场面,但是从90年代初崛起的“新生代”画家开始,对于青春的描述是画面中弥漫的一股百无聊赖的情绪。刘小东的油画《烧耗子》中,两个男青年满不在乎地望着地上一只被烧得奄奄一息的耗子,代表了一代青年的失意与虚无的态度。刘小东选取的模特都是他生活中的朋友,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青春的热爱,正如他自己所说“青春有写不完的故事”。也正是从刘小东开始,艺术家们的目光开始转向身边的熟人。尹朝阳创作了大量关于青春感伤的主题绘画,他的“青春远去”系列刻画了“70后”共同的精神体验。他的画面特意处理成老照片式的灰色调,赤裸身体的青年男女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乌托邦式的美好与安宁的气息。
除了刘小东和尹朝阳之外,还有一些青年艺术家的创作也可归类于这类主题作品。其中,谢南星的《令人讨厌的寓言图像》系列创作于1998年,强调了梦境般的场景与噩梦般的荒芜感;杨勇的摄影作品《青春残酷日记》反映了敏感的年轻人对都市生活环境的变迁所呈现出的迷茫与孤独的情绪。与“伤痕美术”相比,90年代的残酷青春绘画虽然不是直接地进行社会批判,但也并非是太平盛世图景的歌颂,在这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中仍然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这种青春残酷的体味并没有消散,而好像成为萦绕在画面上空的幽灵,一直提醒着人们:青春并不全是美好。
自2000年以来,“青春”一词好像“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奋斗》《我的青春谁做主》《爱情公寓》《北京爱情故事》等大量表现青年人生活现状的影视剧火爆荧屏。一时间,“80后”也被人们老话重提,当年人们眼中的“小太阳”、“小月亮”们现在的生活如何?他们又在经历着怎样的青春?显然,这一系列电视剧瞄准了时代的脉搏,也戳中了人们的心理。尽管剧中情节被批“并不符合‘80后’的真实生活状态,也不具有普遍性”,但这个注重以自我为中心、有着为理想而奋斗的热情的群体引发了人们对“青春”的重新定义。
如果说,上世纪90年代的青年艺术家完成了从注重观念到重人生观察的转变,那么,出生于1980年后的一代青年艺术家则转向对抒发自我情怀的思考。从小看进口卡通片成长起来的“80后”也被称为“卡通一代”,童年时的视觉体验影响了这代人长大后的视觉经验。以四川美术学院为中心,产生了一大批以卡通形象为创作主题的青年艺术家。这类作品大都色彩艳丽,人物有着千篇一律的大眼睛和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有着工业化生产的质感,游离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更多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关乎恐惧、体验、无奈、迷失、物质、焦虑、疏离等关键词。“80后”艺术家对于他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有着哲学家一般的冷静审视。他们似乎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情绪——分裂、不确定性以及对一切普遍的或总体化的话语不信任。在大陆,“80后”被称为“垮掉的一代”,与二战后美国出现的“垮掉的一代”有所类似却又有绝对的不同。尽管他们同样讨厌机器文明,但中国的“80后”并没有对权威和主流文化发起激烈挑战。他们更关注自身的生活、周遭的环境、所处的社会,带有一种任性、自我的小情绪的宣泄,这样的情绪使得人们努力在对过去的怀旧中获得安慰。
有人问日本漫画家井上雄彦,为什么《灌篮高手》的大结局不让湘北篮球队夺冠?他的回答意味深长:“青春的梦想总是不完美的。”也许这句话正中青春的本质,青春总会逝去。若青春有张不老的脸,但愿她永远不会被改变——并不那么完美的青春才是最令人心动之处。
(编辑: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