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景生情话创作
俄罗斯作家鲍里斯·瓦西里耶夫不久前逝世,以他的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改编的电影引进中国后,成为上世纪80年代中国观众最喜爱的苏联影片之一。
瓦西里耶夫的这部作品写的是战争题材。一群年轻女兵,与德国法西斯殊死搏斗,为保卫和平与宁静而贡献出生命。我于两年前出过一本散文集,名叫《这里黎明静悄悄》,只少一个“的”字,乍看像同名作品。
那书名取自我的散文集中一篇小文的标题。我的小文写的是和平时代的一个生活侧面。10年前我到英国伦敦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每天习惯早起,并独自到外面溜达。每次出门,都见马路两边停着一辆辆的小汽车,而行人罕见,因为人们都还在睡梦中。每家几乎都有狗,但此时也不会出来,就连路边梧桐树上最不爱寂寞的小鸟都没有鸣唱。走到跟前,它们才缓缓飞起。在马路上走了两个来回,才发现一位邮递员正给各家送信和报纸,他大概是上班最早的人了。在伦敦人的时间观念里,天亮仍是万籁俱寂时。此时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飞机起飞后越过上空的轰鸣。
伦敦人晚起的习惯不知始于何时,想必是城市生活所造成,而且是工业文明的一种结果。试想,一个连电灯都没有,蜡烛也供应不上的年代,哪里谈得上工作、娱乐到深夜?静悄悄的早晨,也是难以见到的。
曾几何时,伦敦也是吵吵嚷嚷、乱哄哄之地。18世纪的英国作家阿狄生就曾写过一篇散文,叫《伦敦的叫卖声》,反映当年伦敦城中让人烦躁的种种吆喝声:救火员敲铜壶一个多钟头不停,让人睡不了觉;卖火柴的小贩,声音喊得最大最凶;卖牛奶人的叫声特别尖细,让人感到瘆得慌。吆喝不顾时间,喊起来肆无忌惮。卖报的总是风风火火,跟闹了火灾似的,弄得全城轰动;卖萝卜的沿街叫卖,满城为之骚扰……那时的伦敦,丝毫没有黎明静悄悄的景象。于是,作家呼吁加强管理,减少乃至禁止噪音。但这呼吁,延续了不知多少年,直到19世纪成效才逐渐显现。
有感于伦敦的过去和现在,我把这篇文章的题目定为《这里黎明静悄悄》。作为旅游散记,它只承载了很小的一点任务。编辑把它定为我那本散文集的书名,开始时我有被指“掠美”的担心,但转念一想,这并无侵权问题,无需负法律责任。文学史上的同名作品多了去了,它们都各自泰然地走向读者,无人非议它们,甚至成为重要的文学现象。巴金的小说《家》与日本作家岛崎藤村的《家》,鲁迅的小说《离婚》与老舍的小说《离婚》,鲁迅的短篇小说《狂人日记》与果戈理的短篇小说《狂人日记》……虽然名字、题材相同,但表现方法和文化结构不同,各自创造了一种审美价值,并为本国文学开创了新纪元。
话说回来,文学艺术作品都是一种富有创造性的劳动成果,从内容到形式,从构思到表现,连同作品的名字,都应该是艺术家的独创。借鉴是允许的,但应该在借鉴中创造。严肃的作家艺术家,不会草率对待自己作品的名字。
一部作品的名字,有时很重要,有时又不很重要。它只是一个符号,作品的质量不完全取决它。作品的成功与否,主要还是看它是否有自己的特别内涵,是否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编辑: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