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延绵起伏的云南哈尼梯田,在雾气的缝隙中时隐时现,一派水墨画式的田园景象。CFP
我国有着悠久的农耕文化。自2005年以来,浙江“青田稻鱼共生系统”、云南“哈尼稻作梯田系统”、江西“万年稻作文化系统”、贵州“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云南“普洱古茶园与茶文化”、内蒙古“敖汉旱作农业系统”先后被联合国粮农组织评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GIAHS)项目试点。2012年,我国农业部也启动了首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评选工作,但相比世界自然遗产和世界文化遗产,农业文化遗产在国内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近日,记者采访发现,由于受现代农业技术的冲击、缺少保护规划和法律法规支持、政府投入力度不够等因素影响,我国一些特色明显、经济与生态价值很高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缺乏系统有效的保护,正面临着被破坏、被遗忘、被抛弃的危险。
保护难题:效益低、资金少
“如果不是政府给予补贴的话,这种传统贡谷,早就没人种了。”在万年县荷桥村一块长芒稻田边,上饶市农业局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荷桥村是万年贡米的原产地,据当地史料记载,明朝正德年间,万年县将本地特产稻米进贡给皇帝,一举成名,正德皇帝下旨“万年米,代代耕作,岁岁纳贡”,“万年贡米”由是而来。历史虽然辉煌,现实却并不荣耀。传统贡谷的每亩产量仅为300斤左右,常规的单季杂交稻种产量几乎是它的3倍。因为产量低、劳动强度大、生长期又长,这种传统的贡谷经济收益较差,种植面积急剧下滑,万年全县原来种植面积近5万亩,后来,种植面积最少时仅剩下100余亩。
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提供的数据表明:从20世纪初至20世纪末,全球有75%的农业物种已经消失。我国作为世界上主要农作物起源中心之一,栽培物种约1200种。然而在过去几十年中,我国已丧失的重要农业物种约占全球的1/4,还有大量的农业物种正处于濒危状态。
像贡谷一样,受困于经济效益低下而遭遇困境,在云南哈尼梯田等其他传统农业文化遗产中也经常碰到。另外,保护资金的短缺也是农业文化遗产保护面临的一大难题。与文化遗产、自然遗产相比,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目前还处于初步阶段。联合国粮农组织的试点,也只是将其作为一个项目,寻找保护的经验。GIAHS项目每年给一部分资金作为科普、宣传、调研的费用,对遗产地本身并无投入。现在国家对农业遗产的保护没有资金支持,地方政府也很少能意识到保护的重要性。
“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目前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文物部门主要是保护文物,给文保单位资金;而农业部门注重的是生产,也不会在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方面投入多少资金。”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自然与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闵庆文说。
保护对象:既是物种,也是文化
“农业文化遗产来源于农业,也要服务于农业生产。其科学价值,首先在于保存物种的多样性。”闵庆文说,农业文化遗产最大的特点在于,它们具备服务未来农业生产的功能。他以美国为例指出,美国从1916年就开始对重要农业遗产进行保护,近百年来已制定24部联邦法律、62项法规及标准。目前40个州建立了92个保护地区,“这些物种的基因不仅是现在美国农业的基础,也是美国未来农业创新和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资源。”
另外,保护农业文化遗产,也是保护文化。“了解农业文化遗产是认识人类发展、理解传统文化的基石。”华南农业大学骆世明教授表示,在我国,男耕女织的传统农业是传统文明的重要物质基础,千百年来农业文化已经融入人们的社会生活、思想情感、艺术审美和价值观念之中。
创新保护:重在可持续
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如何走出困境?各方都在想办法。2010年,“万年稻作文化系统”被联合国粮农组织批准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试点后,万年县成功申报成为“中国贡米之乡”,利用贡谷传统文化发展了以稻米为主的农业产业。同时,还先后对世界最早栽培稻的遗址“仙人洞”和吊桶环遗址进行了开发,大力发展旅游业。12月4日,记者来到了万年贡米集团,一袋袋印有GIAHS标识产品的“万年贡”大米映入眼帘。据介绍,集团还围绕稻谷开发出诸如年糕、冻米糖等产品。
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苑利研究员指出:“农业文化遗产并不是独立的存在,在保护农业文化的同时可以对传统品种进行保护与开发,挖掘每个地区的优势农业产品,并对其进行深加工。另外,还应该大力倡导挖掘农业文化遗产的景观价值与旅游价值。”
“在农业文化遗产的开发中,还应充分调动农民的积极性。”骆世明指出,如今在开发农业文化遗产中,一定要“眼睛要往下看”,制定好利益分配机制,调动起农民的积极性,否则很难实现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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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重要农业遗产保护项目
全球重要农业遗产保护(GIAHS)项目,是2002年由联合国粮农组织发起,旨在建立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及其有关的景观、生物多样性、知识和文化保护体系,并在世界范围内得到认可保护,使之成为可持续管理的基础,并以试点地区的经验来应对当今发展面临的挑战。我国目前在全球19个保护区中占了6个席位。
部分国外GIAHS项目保护试点:
高原农业系统(秘鲁)
岛屿农业系统(智利)
稻作梯田系统(菲律宾)
绿洲农业系统(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
草原游牧系统(肯尼亚和坦桑尼亚)
佐渡岛朱鹭乡村景观(日本)
能登岛乡村景观和海洋景观(日本)
阿特拉斯山脉绿洲农业系统(摩洛哥)
(本报记者 袁于飞 杨慧峰 本报通讯员 李文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