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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影像本体——从纪实摄影说起

时间:2012年12月03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藏策

  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提回归摄影本体?

  在世界摄影史上,当西方摄影发展到“现代摄影”时,中国与之擦肩而过。以郎静山为代表的国人将西方的古典画意变成了中国画意,将模仿西方的古典绘画风格变为模仿中国的水墨画风格,又经陈复礼等,最终固化为一种中国式的沙龙模式。那些对这种画意模式不满的人,也没有回到影像本体,回到阿尔弗雷德·斯蒂格里茨的原点,而是跑到了应用摄影中的社会纪实摄影。由于当时正值大陆极左政治盛行,与世界隔绝,信息闭塞,陕西群体在一开始并不知道纪实摄影,他们借鉴的是文学上的现实主义风格,是所谓的现实主义摄影,例如侯登科、胡武功的那些摄影作品,其实是一种写实风格摄影,并不一定就是社会纪实摄影。后来西方“纪实摄影”一词传到中国,于是人们把纪实摄影当成摄影的全部,呼吁都该走纪实摄影这条路,最后变成了画意摄影与纪实摄影的抗衡。我形容为“关公战秦琼”。

  其实,纪实摄影只是一种媒体摄影,是本体的应用,并不是本体本身;只是一个摄影门类,而不是摄影全部。画意摄影与纪实摄影不是同一时代的东西,前者是摄影诞生之初的古典风格摄影,后者是由现代摄影之体而衍化出来的应用摄影。从摄影术的诞生到今天,实际上是一个影像本体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过程。摄影的发展跟科技和艺术思潮的发展密切相关,摄影刚诞生的时候用的感光材料及器材都很原始,那时主导欧洲的艺术思潮是古典主义,讲究唯美。这时,在不成熟的摄影技术制约下,寻求摄影的绘画性表现是被技术局限下的无奈。画意摄影在这个阶段应运而生,但是它并不是摄影的本体。随着科技的发展和艺术思潮的转变,摄影的理论也发生了变化,摄影理念开始更新,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按照原有的模仿古典绘画的风格进行拍摄。两者抗衡最后的结果是由一个死胡同走向另一个死胡同,所以摄影必须回归到本体,不能总在“用”上纠结。也就是从这个角度,第四届中国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暨齐鲁国际摄影周以“回顾与展望——从影像本体出发”为主题。

  纪实摄影是摄影的一个门类,不能替代全部摄影。我认为把纪实摄影的本质归结为人文精神是可以的,但却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你也可以说文学的本质是人文精神,甚至所有的人文学科的本质都是人文精神……所以这样说就跟没说一样。社会学、文献学的理论,对纪实摄影确实意义重大,但如何具体应用却是个问题。比如社会学的田野调查也好,问卷也好,都是建立在严格的统计学数据之上的,那么纪实摄影又如何建立严密而科学的统计学数据?没有统计学作为依据,所谓的社会学调查就无法成立。这些问题都还值得进一步探讨。我同意李树峰先生的观点,摄影可以分成说明性的和诗性的两条路。纪实的精神是永恒的,但纪实摄影的方法却已经亟待更新了。

  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实际上让摄影又走向了一个新的转折点,影像的实用功能在很大程度上将被动态影像所替代,新媒体时代在还原事件过程等报道性方面,比静态影像有更多的优势。因为静态影像只是一个瞬间,人们自由想象的空间很大。因而动态影像会把静态摄影的很多实用功能给取代了,但也不可能完全取代。同时,静态影像也有超越于动态影像的方面,所以静态影像只有回到自身,呈现作为静态影像自身的纯粹性,才能更好地展现静态影像自身的价值。比如静态瞬间的精彩,动态影像就永远都替代不了。

  在作家那里,是用文言文写作,还是用白话文写作,这只是个人的偏好和风格,最关键的是要看写得好不好。摄影也一样,相机、镜头、感光材料及工艺怎样变化,“码”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看怎么“编”,“编”得好不好。我由此提出“元影像理论”,其最基本的特征是回归内心、去功能化、屏蔽意义、东方智慧。回归内心是指回归到本心,与自我有关,以个人的心灵去体悟造化,拍照是观看的延续,是为了满足自我的内心需求而去拍摄;去功能化是指不承载报道意义,元影像与应用摄影无关,不是为了满足他人的功利目的去拍摄的,是在“无用”中彰显其“大用”;屏蔽意义,是指不能把事物的意义简单化了。因为现实本身就是复杂的,内心的感受更是复杂的,这些复杂的东西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你非要用简单化的意义给说出来,其实是一种扭曲。我们只要把我们的感受传达出来就够了,至于意义应该由读者来解读。回归东方就是注入东方智慧,让东西方文化在最高智慧的层面上圆融无碍。


(编辑:单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