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的传记《十年一觉电影梦》是电影迷们的必读书,说的是李安电影生涯的前十年。这十年包括待业在家,打磨剧本,与各色人等谈拍片计划,终于,在各种看起来有一线希望的机会消失之后,李安在绝望中获得了来自台湾的一笔剧本金,他用这笔不算丰厚的奖金投拍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推手》,从此开始启程。你会体悟到“电影梦”不仅仅是美好,还意味着磨难,意味着无以复加的生活磨砺,以及一次又一次体验再体验,然后在下一部电影开始之时,再回到另一种体验的轮回之中。而“十年一觉”又大有深意,既有不可名状的苍茫之感、更有闪闪发光的兴奋之情。2006年我初到报社不久就参与到第八次文代会的采访报道工作中,也第一次有了“上会”的经历,因为要出日报的原因,记忆中是一直奔忙在采访路上,尤其是在月黑风高的深夜,一路呵着哈气连跑带跳地奔回驻地的那一幕依然在眼前。做记者总会有这样的感觉:既有截稿时间迫近、紧张之极的压迫,又有任务完成、顿时放松的释放,还有文字见诸报端前的惴惴不安,以及报纸捧在手中的“自得意满”……种种情绪促成了奇妙的感觉:采访,这既是工作又希望它不仅仅如此。
5年过去,刚刚闭幕的第九次文代会给予我更多的是忙碌之外的趣味观感和瞬间感动。我所负责报道的驻地主要是各文艺家协会以及解放军代表的驻地,花团锦簇、星光“乱溅”,放眼望去全是明星代表,尤其是代表报到的那两天,鲜花、拥抱、问候……群贤毕至,无不感慨文代会的号召力。其中本报推出的两个版面、一组照片、一段话是这次文代会的最深感受。
本报策划的两个专题性版面让人印象尤为深刻,一个重读历史一个面向今天,一古一今很有趣味。《老照片讲述“春天的故事”》的版面很有分量,不仅是采访对象的分量:贾作光、李默然、秦怡、冯骥才、王晓棠,更重要的是叙述的那段历史——第四次文代会的分量。更有趣味的是这些老照片的当事人叙述的细节:“照片上我穿的是蒙古族服装,你看我穿得多漂亮”,贾作光正向少数民族舞蹈演员传授舞艺,他对自己的仪容很满意;“我当年52岁,虽并不年轻,但比起那些文艺界老前辈来说,可算是年轻一辈”,如今的“文艺界老前辈”、已是84岁的李默然说起那时的自己;冯骥才可算是第四次文代会“第一怪”,身材最高!而最矮的作家才1米52,恰住他对门,“我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口述的鲜活片段弥足珍贵。另一个版面《文艺盛会“对对碰”》讲述今天,有“沾亲”的父子代表陆天明、陆川,有母女代表李琦与马小淘,有姐弟代表范碧云、范迪安,仔细看看长得还真像;还有更像的孪生兄弟刘全和、刘全利。还有“带故”的,资历最深、参加过第一次到第九次文代会的周巍峙,岁数最小、舞坛新星殷硕;以及同名代表、两位格桑曲珍;以及长得很像的“哥俩好”曾志伟与康健民……真难为记者们能够从茫茫人海中把他们找出来并一一采访,相信读者读后会哈哈一笑,对此次文代会有了特殊的记忆。
一组照片很是打动人。牛群虽是中国曲协的代表,但经常忙碌于会场内外,端着“长枪短炮”抓拍精彩瞬间。我报记者张志勇兴奋地约来牛群拍摄的照片一组,拿来分享一下,大家都开心不已。难得有心的是牛群给每幅照片都写有精彩图说,文配图简直绝了!比如雷佳与郭兰英的一张,图说为“我爸爸妈妈是听着您的歌长大的,我是听着您的歌出生的”;田华与秦怡捧杯相拥的照片:“头上80岁,脚下60岁,脸上40岁,心里20岁”;侯一民、张子阳、常沙娜:“您设计的人民币没人没用过,但估计没人认识您”;唐国强、王霙一起举手:“赵实同志的工作报告,同意的举手,于是青年‘毛泽东’和中晚年‘毛泽东’一起举手”;李默然和尚长荣举着“中国剧协”的队牌,图说是“看见没有?今天的舞台是角儿打旗”……因版面所限后来报纸只刊登了4幅图,而且为保持图片版整体性,精彩图说没有上,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一段话发人深省。崔永元代表在中国视协的小组讨论上说:“文化有特殊性,文化的繁荣一定需要积淀、需要扎实的工作,而不是喊喊口号。”崔永元和他的团队做口述史的工作已10年,采访了4000多人,其中去世的近700人,崔永元说自己今年48岁,感觉就像和时间赛跑,现在每天还有5个组在外面采访。“或许现在看不到它的价值,但是等有一天大家觉得它有价值的时候,就来不及了。谢晋突然去世12天前接受了《电影传奇》的采访,说了很多肺腑之言,他说:‘其实每一代艺术家中都有一些人是负责拓宽创作领域的。如果你是圈子里的领军人物,你就有责任去拓宽这个领域。’”这句话之所以特别打动人,其实正说明了艺术家的责任。参会的文代会代表多是各个艺术门类的领军人物,坚守艺术理想、笃定志向、坚定信念的同时,其实都有责任去做拓宽这个领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