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壳里做道场——十城市小剧场多元运营现状解析
2011年4月,国内首部“80后”励志话剧《再见李想》在北京朝阳1919小剧场上演
国家话剧院副院长、戏剧导演王晓鹰曾说:“小剧场不能仅仅为了生存而忽略对艺术的追求,它不仅不能放弃艺术本身的力量,反而要借助这种力量去获得观众的认可,这才是小剧场存在的根本价值。”不过,高贵的理想总免不了遭遇现实的窘困,艺术表达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面对观众欣赏特点的转变。如今的小剧场本身,已然成为了一台悲喜交集的大戏。
近日在刚刚落下帷幕的“再剧场——中国十城市独立剧场发展论坛”上,北京蓬蒿剧场,上海下河迷仓、草台班,广州水边吧,南京猫头鹰剧团等全国各地的小剧场代表通过对谈、报告、表演等特殊形式,对各自的艺术理念、经营状况展开表述。不仅如此,蓬蒿剧场作为论坛的策划方还在现场报告的环节安排了特邀戏剧人、创作者作为与会评论员,各个剧场之间,剧场与资深戏剧人、创作者、观众之间,借助第四届南锣鼓巷戏剧节这一平台,在碰撞的过程中加深了解、互通有无。
“剧”和“场”
2008年9月,紧邻中央戏剧学院的北京市东城区东棉花胡同35号,蓬蒿剧场——一座由民间投资建设的小剧场注册了工商营业执照,并于2009年2月17日正式获得由东城区文化主管部门颁发的营业性演出许可证,核定座位数86个。“想要争取一个这样的空间,难度相当大”,在这个过程中最让创办者王翔难忘的,是缺一不可的“6个证”——工商营业执照、场地经营许可证、演出经纪许可证、组织贷款证、税务证和统计证。在运作模式上,蓬蒿剧场多年坚持低票价的原则,不仅如此,他们还对80%以上的演出剧目不收取场租,以减轻剧组前期制作成本的压力。他们还多次以场制合一的形式推出作品,由剧场投资、出品,或采取剧组制作、剧场监制、票房分账的方式。不过对于上演的剧目,蓬蒿剧场会逐一进行严格地筛选、监制,不会像有些剧场那样只以场租作为标准。
“剧场”的概念如今已被不断拓宽,这使人们能更为宽泛地接受各种形式的观演。如果将“剧”和“场”分开来看,“场”是做戏的地方以及外面更为广阔的社会场域,“剧”就不只是关在房间里,用演员、灯光和道具假造出来的。身兼导演、编剧、制作人等多职于一身的张献谈到:“剧场到底是什么?它不是建筑物那么简单,剧场的第一要素是观众。观众是谁?是在社会环境中行动的人,因此人在哪里剧场就在哪里。只要有同行者一起努力,两个人也可以构成一个剧场。”2004年的夏天他在上海南端下只角的一间仓库创办起下河迷仓——上海第一家非盈利的表演艺术基地,同行者是合作多年的王景国。“我自己不是导演,也不是编剧,但我有我的诉求。我希望下河迷仓能成为一种文化现象,一种对社会的进步起一点作用的文化现象,对戏剧本身的探索也尽一点力。”王景国认为作品之外的演后谈更有意义,他说:“观众代表着社会,走进剧场观看表演,并且通过演后谈对某一社会议题进行品评、讨论,挖掘出他们成为‘参与性公众’的潜能,而不是袖手旁观,这才是戏剧最根本的意义所在。”当文艺批评家们感慨当下的众多影视作品缺乏现实性的时候,下河迷仓所呈现的一部部实验作品却以“个人化”的视角,与观众一道对现实生活的核心问题给予关注和多维度的解读。
吐槽之外有反思
“我们身处的环境很恶劣,但把环境说来说去就只是吐槽大会。反正环境恶劣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么小剧场与艺术家、创作者要怎样去面对这种现状呢?我们的行动力在哪里?是不是应该更有创造性?是不是应该更有勇气?是不是应该做更有持久性的、有意思的作品出来?每一个小剧场的人在吐糟之前,也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同样来自上海的草台班的代表,名叫疯子,出语却冷静客观。
“草台班”原指农闲时在婚丧嫁娶或节庆庙会上助兴的业余班子,2005年春,一个以“草台班”为名的民间戏剧团体成立,代表的是同仁们保持民间色彩、关注社会议题、做非牟利平民戏剧的自我鞭策。“我们的方式是免费演出,结束后由观众自愿捐助;成员们交班费,每个星期天聚会,在一起创作,分享彼此的心得。”疯子说,“草台班一路走来的8年间,纵然条件窘迫,却也获得了极大的自由,“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分别在2007年和2011年进行的两次‘拉练计划’——坐上火车,经杭州、广州、南京、武汉、济南到北京,完成《小社会》(第一、二卷)的巡演,在图书馆报告厅、校园课堂、酒吧、当代美术馆、民乐馆、帐篷剧场以及正规剧院等各种场所进行演出。2011年我们8个人在1个月间走了6座城市,进行了13场演出,举办了4场讲座,总共花费2.5万元左右,确实相当辛苦,但也真是脚踏实地地开阔了视野。‘舞台小世界,世界大舞台’,现实的生活每天都散发着无穷的戏剧性,我们如何不去置身其中呢?这是一种太好的锻炼”。
演出成本决定一场话剧的收费标准,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拿200元至800元,甚至更多的钱去看一场两个小时的演出,对于多数的普通观众而言,看话剧只可能是日常生活中的“打牙祭”。培养健康的话剧氛围以及固定的观众群,真的有那么难?得到的答案是“真的难”。不少业内人士把它归结为“历史遗留问题”: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由国家投入并生产出的作品,在演出时都有一定量的赠票。这项不成文的规定又称“友情捧场”,看似为作品增加了不少“人气的光环”,但久而久之,买票看戏反倒成了一件稀奇的事情。
“不以盈利为目的,不卖票也就不存在赠票,所有的演出都是免费,我们只为让每个人都可以轻松、自在地接触到真正有意思的戏剧作品。与其抱怨,还不如想一想实际可行的办法。并不是一定要到金碧辉煌的大剧院才叫‘去看戏’,像我们在去年5月开展的咖啡剧场,主题就是用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遇见一场戏,作品有长有短,观众来去自由。”南京猫头鹰剧团的创办者陈元元告诉记者,她更加不希望看到的是年轻的戏剧人因为环境的限制而被埋没,“我们每年有很多戏剧相关专业的学生毕业,导演、表演、编剧专业等,大家花4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最后做的事情却远离了他们一直学习的东西,其实他们中的很多人渴望把自己的东西表达出来,应该提供一个平台给他们。幸运的是最近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空间,就是南京大学的吕效平老师办起的黑匣子剧场,免费提供场地,我们的《守岁》就去了那里演出,所有的费用加起来只有几千块”。
如今,年轻一代的观众有了走进小剧场的习惯,更多的“80后”、“90后”不再只是窝在家里看电视,他们更注重“存在感”,也就更倾向于群体交流式的文化生活。另外,在微博等更多新型的公共平台上,专家的垄断不复存在,人人都有发言权,无论大剧院还是小剧场,作品的各种光环褪去,戏做得好才能有口碑。小剧场的小,是物理空间的小,不是社会担当与艺术追求的小,因此纵然是小剧场,也能做出大文章。
(编辑:高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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