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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难中提钱是对我们的侮辱

时间:2012年12月31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杜荣

  不久前,我到四川考察当地自然保护区震后恢复情况。路上,保护区张局长给我讲了一则地震中发生的感人故事。

  2008年5月12日下午两点,在保护区考察结束的某集团总裁江寿平带领集团劳模一行多人,乘车离开保护区前往映秀。车在崇山峻岭狭窄的谷底一直沿S形路前行,车里人有的在欣赏窗外的风景,有的在打盹小憩。

  突然,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上滚落,砸在行驶的车前几米远。司机眼疾手快猛踩刹车,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后面的路也断了!”后排有人喊。

  车刚停住,车门还没来得及开,一大堆滑落的泥土就堵住了车门。顿时,车厢里乱了。有人高喊:“快砸窗,快砸窗!”随即,嘣嘣地响起砸窗声。车窗还没砸破,一块巨石又从侧面击中车体,中巴车摇晃着向山下跌落。车在翻滚中有人被巨大的惯性从窗户甩出,江寿平就是其中一个。江寿平苏醒过来时,看到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他的左腿,钻心的疼痛让他悲痛欲绝。他上身和右腿勉强能动,但自己无法挪动大石头。此时,天色很暗,山体剧烈摇晃。他意识到刚才突发的一切不是简单的道路塌方,而是遇到地震了。回想这突然的变故,同车的所有劳模生死不明,心里非常凄凉。他观察周围,自己所在的地方距离公路不远,要是公路上有人路过,喊叫一声准能听见。但这荒郊野外,一天都过不了几个人,更何况这山崩地裂的,哪有人影。

  阵阵剧痛袭来,自己又昏迷过去。再次醒来,四周更加恐怖:飞石撞击树木声,河道里咆哮声,山体颤抖着,江寿平心中恐惧异常。四周更加黑暗,自己在疼痛中时醒时昏睡。渐渐地夜幕笼罩着四周,地震持续不断。躺在这冰冷的树丛里,眼睁睁看着周围的黑暗,心中也没有一丝光亮。

  次日,天色渐亮,一直阴云密布,地震时缓时剧。疼痛和饥饿煎熬着他。大概是午后,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他心中一惊,仔细听,确实是当地口音的两个人在边走边说话。

  “老乡,救救我。”江寿平大喊。

  “谁呀?你在哪儿?”老乡问。江寿平急忙喊:“我是路过这里的,在路下面树林里,腿被压住了。”老乡摸索着从公路上下来,走近他时,他急忙说:“大哥,求你们把这块大石头抬一抬,我腿受伤了。把我背出去吧,我给你们每个人20万。”老乡一听,心里不悦。江寿平一看两人都愣在那里,以为他俩嫌钱少。“要不就每人50万!”江寿平补充说。两人一听这话,转身就走。江寿平急了,连忙说:“大哥,求求你们了!你们心里怎么想,我也不知道。我要能是活着出去,也帮不了你们别的什么。只有出点钱,我心才踏实。”老乡听了这话,回头走过来,其中一个说:“你这人,一开口就提钱,这侮辱了我哥俩!”江寿平连连赔不是。

  两个老乡几乎是跪在地上用肩头顶住石头齐喊“一、二、三”,猛然发力,石头向侧面虚起了一点,江寿平趁势把腿挪开了。他们轮换着把江寿平背到公路上,之后继续轮流背着江寿平回到已经倒塌的家。在地震棚里,他们给他擦净身子换上了一套家里的旧衣服,让家人给他熬玉米粥。

  在老乡家里,江寿平知道了救他的是两个亲弟兄。哥俩冒着余震危险在路上走,就是想查找路上是否还有活着的人,好帮他们一把。他们说,到这个地方来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到保护区旅游的人。他们说,自己生活在保护区里,是保护区保护了他们的家园。他们自己也经常在保护区路边上卖土特产,他们很感激来这里的游客。

  一席话,说得江寿平泪流满面。

  五天后,直升机降落在这个小山村。救援人员得知江寿平的情况后,就让他用海事卫星电话与家人及集团总部联系。电话中,他才知道除了家人,家乡的省委书记以及集团总部都在苦苦寻他们。

  江寿平再次出现在这个小山村,是2009年5月12日。他代表集团,向这个小山村捐款,用于维修地震中损毁的山村小学、修缮山村各家与公路连接的道路以及地震中损毁的农民房屋。当江寿平在村委会宣布这一消息后,村干部紧紧握住了江寿平的手。

  江寿平说:“刚才,这笔款是集团捐给村集体的。我还要用自己的工资兑现我去年的承诺。去年5月13日下午,两位好心兄弟见到我时,我说给他们两人各50万救救我,两位兄弟生气地转身就走。他们拒绝提钱这个字!可我也是一个有情义不失信的人。这一年中,我始终没有忘记心中的诺言。今天,我要给救我的好兄弟每人50万元!”

  “我们兄弟还是不要这笔钱!如果你非要给我们,那我们就把这100万捐给村委会,用于赡养村里的孤寡老人!”两兄弟中的老大斩钉截铁地说。

  顿时,掌声响彻山谷,久久回荡在崇山峻岭间。


(编辑: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