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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报]急管繁弦的昆曲十年之变

时间:2011年12月14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郑荣健

  

  侯少奎、侯宝江演出《单刀会》

  十年前,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首批“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十年之后,昆曲已渐渐从“大雅元音”转身为“急管繁弦”。十年一觉,恍若游园惊梦,却是现实。

  600年前,顾坚改进昆曲声腔;400年前,汤显祖完成不朽传奇《牡丹亭》。在昆曲最鼎盛的时期,《长生殿》《桃花扇》陆续诞生。任谁都没有想到,已奠定国剧地位的昆曲有朝一日会衰微至濒危。80年前,苏州昆曲传习所创办,守护昆曲一脉香火;50年前,周传瑛等“传”字辈老艺人进京演出新编昆曲《十五贯》,“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但传承被“文革”打破,上世纪80年代虽一度恢复,却又遭遇90年代的市场冲击。2001年昆曲“入遗”,迎来十年之变,一切才刚刚开始。

  昆曲走入寻常百姓家

  12月8日至10日,青春版《牡丹亭》在国家大剧院演出,三日座无虚席。自2004年首演以来,该剧在英国、美国、希腊等国和香港、澳门、台湾、北京、上海、天津、南京、苏州、杭州、厦门、广州、深圳等地上演,至此刚好演满200场。几年前,该剧制作人、作家白先勇表示,推出青春版《牡丹亭》,“是想召回昆曲的青春生命”。如今,这一目标初见成效。青春版《牡丹亭》的最早运作起自2002年,紧随昆曲“入遗”之后。“一个剧种如果没有青年观众,是很难传承和延续下去的。”白先勇的看法表达了业内多数人的共识。这也不难理解,虽然业内对青春版《牡丹亭》的某些处理有异议,该剧依然获得广泛的好评。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副所长贾志刚说:“青春版《牡丹亭》的最大贡献,在于它为昆曲培养了一大批年轻观众,培育了认识和欣赏昆曲的审美需求。”昆曲的美受到追捧,青春版《牡丹亭》功不可没。借“入遗”东风,过去缺观众的忧虑正在淡去,从政府到民间,都为昆曲复兴创造了机遇。

  急管繁弦之下,昆曲渐渐走进了大众的视野。各专业院团纷纷打造新剧目、增加演出场次。除了为青春版《牡丹亭》提供主演班底,苏州昆剧院还排演全本《长生殿》于2004年进京公演,日常还有“星期天公益专场”。2006年,江苏省昆剧院排演《1699·桃花扇》,田沁鑫执导、余光中担纲文学顾问,一时引起轰动。据江苏省昆剧院院长柯军透露,“入遗”十年,剧院从过去每年演出场次100场不到,“入遗”后包括各类分组演出在内每年演出达到了600多场。今年4月,北方昆曲剧院创排的昆曲《红楼梦》在国家大剧院演出,跨界联手,美轮美奂。“入遗”十年,昆曲不再孤芳自赏,开始走进寻常百姓家。

  院团打破地域局限

  2011年是“入遗”十年的收官之年。当时间跨入2011年,纪念昆曲“入遗”的活动就连续不断。5月16日,江苏昆山举办系列纪念活动,全国7个专业昆曲院团和来自台湾的众多曲社参与,展示了十年来昆曲保护与发展的成果。同月18日,文化部在上海举办“2011全国昆曲优秀中青年演员展演周”。10月,浙江举办昆曲大师周传瑛百年诞辰纪念活动。12月,北京举办昆曲大师侯永奎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

  一个可喜的现象是,上海青年京昆剧团、中国昆曲博物馆以及一些戏曲院校进一步扩充了昆曲队伍。而且,各地昆曲院团打破了地域、院团的局限,互通有无,造就了昆曲传承的良好局面。上海昆剧团携《长生殿》进京演出,江苏省昆剧院推出“高铁昆曲”,牵线高铁沿线院团赴苏演出,北方昆剧院赴沪造势世博会,社会反响热烈。在纪念周传瑛百年诞辰的演出活动中,北方昆曲名家侯少奎与周传瑛的孙女周好璐联袂演出《千里送京娘》;至侯永奎百年诞辰纪念演出,裴艳玲、蔡正仁、计镇华等昆曲表演艺术家都前来捧场,侯少奎和周好璐再度同台,一时传为佳话。南北昆曲不分家,实乃昆曲之幸。

  剧目人才渐入佳境

  昆曲受到关注,演出逐渐繁荣,让昆曲人看到了希望。十年来,昆曲渐入佳境,在剧目的挖掘、整理、创作和人才培养方面,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特别是文化部实施“国家昆曲艺术抢救、保护和扶持工程”以来,共整理、恢复和创作上演了45台优秀的传统名剧和新编历史剧,录制保存了由当代名家表演的200出经典折子戏。人才队伍上,也逐渐形成老中青结合的梯队力量。既有蔡正仁、汪世瑜、张继青、侯少奎等老艺术家口传身授,又有王芳、林为林、柯军、杨凤一、魏春荣、谷好好、黎安等中生代演员活跃舞台,而俞玖林、沈丰英等后起之秀也渐入公众视野。

  值得注意的是,《林冲夜奔》《单刀会》等剧目越来越受到观众喜爱,像浙江昆曲团的《公孙子都》,同样为林为林这样的武生演员提供了很大的发挥空间。这对于保全昆曲行当,意义不容忽视。当昆曲的“情”与“美”广受欢迎之时,“演人物”也引起业内的关注。在纪念侯永奎百年诞辰的昆曲研讨会上,专家们指出,戏曲讲究程式,但不能只有程式,还要深入到人物内心去。《林冲夜奔》中一曲《点绛唇》《新水令》,《单刀会》那一句“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听了让人心醉神迷、热泪盈眶。这绝非程式使然,而是人物动人感人,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保护与传承仍是问题

  “‘传’字辈那一代老艺术家会600多出折子戏,到了我们这一代,只会300多出,再往后的,就会得更少了。”昆曲表演艺术家蔡正仁十分感慨。虽然现在昆曲的生存已不像过去那么窘迫,但依然“问题很多”。最主要的问题,是“传不下来”。为什么传不下来?“因为青年演员缺乏舞台,学了戏如果老不能演,渐渐地也就忘了。”蔡正仁说。

  这几乎是传统戏曲面临的共同问题。“入遗”后,昆曲市场渐渐打开,一些传统经典剧目被排演,演员的舞台机会逐渐增多。但紧随其后的问题是,如何原汁原味?事实上,包括青春版《牡丹亭》《1699·桃花扇》《红楼梦》等,在推出后都受到业内的质疑。这些质疑,有针对表演节奏的,有针对音乐配器和舞台美术的,也有针对其西化形式的。社会在发展,现代昆曲肯定不能再像明清时期那样演出,但昆曲最核心的美学是什么?创新的底线在哪里?可以说,“入遗”十年来,这样的追问伴随了每一部昆曲剧目的创作和演出。

  出路,也许要在实践中不断探索。经过青春版《牡丹亭》200场的演出,白先勇就提出了“昆曲新美学”的概念。何为昆曲新美学?即古典美与现代感的结合。业内多数人也认为,昆曲最基本的曲牌、声腔、程式是不能变的,融入现代舞台的声光电技术,则是允许的。此外,回到历史去把捉昆曲流脉,也是戏曲理论界一直在做的事情。昆曲讲究活体传承,必须“活”在人身上。“入遗”十年,从白先勇甘当昆曲“世界义工”;谭盾推出音乐版和话剧版《游园惊梦》、园林版《牡丹亭》;到于丹在央视开讲昆曲;“日本的梅兰芳”坂东玉三郎为昆曲奔走出力……昆曲已不再寂寞。然后呢?在渐渐热闹起来以后,我们是不是该沉心静气,好好想一想,我们该警惕什么、避免什么和做些什么呢?


(编辑: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