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峡村地处北京市延庆区的石峡关长城脚下,位于八达岭长城景区西南5公里处,这里崇山峻岭、深沟险隘,长城城关相连,墩堡相望,保存原始。
村庄仅一条山路通往帮水域镇。村庄随势而建,有一条主要的小巷道,从村宅上能明显看到不同年代流行的材料和建造方式:灰砖、红砖、大的水泥瓦、灰色小筒瓦,还有贴瓷砖和涂料的不同饰面等。
其中大部分建国初期的荒废的房子都是「毛石+简单的原木」木屋架体系。而几乎所有的院墙都是毛石砌筑,有的还混杂着的长城青砖,生活的痕迹随着时间留在这些界面上,这里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2016年,设计师薛松受邀进入石峡村进行民宿设计——石光长城。
薛松的团队整理了民宿和村庄的关系,村庄东侧是唯一与外界联系的道路,村庄内有几条小巷与其相连,民宿的院落和原始院落交织在一起,总图设计顺延了村庄的肌理,依旧是沿着既有的街巷形成的院落。
如何面对这个典型的自然形态生长的乡村?保护、激发、植入、重构,团队最终决定选择放弃上帝视角进行“设计”。他们了解到,村里的一些老人们还掌握着毛石砌筑技艺,而几公里之外的高速公路隧道工程开采出了大量石料,毛石墙体是第一个快速确定下来的建筑材料。他们决定主体结构选择——毛石墙+木结构,一种混合结构,源于自然并能够重复利用的材料。石头在现场砌筑,木结构能够在工厂进行加工定制并由专业人员安装,这两种都无需粉饰装修就能展现传统材料的温暖记忆。
薛松以编剧的方式假想了一系列生活场景片段——室外的吃吃喝喝,游人和村民相互问好攀谈,小朋友追跑打闹,村民给游人指路,夜晚民宿半公共空间照亮了村子巷道,村民与游人一起看露天电影,来团建的设计师跟村民分享一堂建筑小课,村民奉上应季蔬果……
驻现场的设计师高晓峰在不断和村民的沟通当中选定了一些适合做半公共空间的位置,一个院子被设定为室外电影院,西侧的台地预留给菜园,户外餐饮和儿童设施。村庄外围低地的位置设置小型公共建筑,功能容纳入住登记和小型图书馆。
以院墙为主要界面的村庄公共空间中,项目团队希望界面能够更加自然,连同一些儿童设施一起,于是放弃了设计,由驻场设计师在村庄寻找了各家能够提供的篱笆,按照现场尺寸自行构筑,甚至跷跷板和秋千均由现场建筑师徐成夫妇在村民帮助下自行搭建。
与建造逻辑相一致,设计也在两个层面上同时展开。一方面建筑设计经过了若干轮的筛选和比较,与当地的旅游委、合作者等阐释说明,考虑功能、材料、建造等各种各样的因素,按照设计师习惯的方式逐步推进;另一方面,随着驻地设计同事在现场的各种反馈,一些设计在现场跳过了图纸层面直接完成,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信息交换。
薛松认为,他们找到了一种合理的乡村建造方式——半手工半机械化,“不偏不倚, 叩其两端”。
手工部分:地基基础、毛石墙、瓦屋面系统、部分室内外家具、卫生间淋浴房的墙地石材马赛克、散水、各种材质景观围墙。
工业部分:木结构、木屋架、木龙骨玻璃幕墙、木门窗、部分室内家具、淋浴间卫生间系统。
机械化预制加工的部分代表着效率和标准化,是可控的;手工业的部分是村里常见却已经被丢弃的,是不可预见的。使二者对接需要解决一些误差量的技术问题。
薛松预想,这些房子建成后,他们既像新的,又像旧的,和村民未来的生活相对应,保留了传统方式,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然而这个比较轻松的选择在和村民的交流当中引起了争议,一方面能够提供劳务帮助的村民们是满意的,另一方面未来将拥有这个民宿的主人们却怀有质疑——他们对于翻新充满期待,毛石墙这种“倒退”对于他们来讲意味着“舍不得投入”。
团队的驻场设计师既是现场的设计师,也是施工管理和监理,还同时兼任宣传员和调研员。他白天进行工程推进,晚上和大家喝酒聊生活日常,也聊正在盖的房子的优缺点。这种直接的沟通非常重要,是建筑和人、环境开始沟通的第一步,是建筑生命周期的第一个“交流”环节。
在这种沟通中,建筑师不断地修正之前的设计决策:挪动树木还是房屋,和其他村民的院子的界面处理到哪里,如何处理等。在交换信息中各方不断调整自己的认识和预期,在过程中越来越达成统一。
建筑师经常喜欢表达“设计是一个遗憾的艺术”,许许多多预想的美好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实现,我们一直认为,设计无所谓遗憾,设计只是需要不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