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为了接活赚钱埋汰英雄——访著名电视剧导演康洪雷

□ 刘少华

电视剧《推拿》剧照

　　久有采访康洪雷导演的热望，不仅因他是著名电视剧导演，不仅因他有几多风华纵横的传奇。而是缘于他对艺术的执著操守，缘于他对生活、对草原的忠诚与感动！他的新作《推拿》在央视热播之后，笔者在北京专访了康洪雷，开启了一程慷慨又深情的“艺术人生”。

　　在京北录音制作中心的样片欣赏漫议，在亚运村“西贝”和“锡林高勒”的即席相叙。我们从他执导的电视剧力作《激情燃烧的岁月》《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谈军人、谈奋斗、谈悲壮，进而又转入电视剧《推拿》的赏析解读。据康洪雷介绍，这部电视剧改编自茅盾文学奖毕飞宇长篇小说《推拿》，由《激情燃烧的岁月》编剧陈枰加盟，让《推拿》剧本更臻厚重深透。康洪雷坦言，“这部戏太难拍了，我每天处于亢奋巅峰，探讨盲人世界让我冲动得豪情万丈！”

　　别怜悯，要尊重

　　康洪雷认为小说《推拿》人物写得棒，塑造的人物入木三分。如实讲，《推拿》最适合做成话剧，其次适合做成电影，而最不适合做成电视剧。因为做成电视剧要填充很多情节，在那种特定的环境中，人物性格、心态的展示都要衍生出一些故事来。没想到，拍摄过程中，演员们投入的表演几近失控，所以原来写好的剧本不得不进行改动。真正的盲人心理状态到底是什么？演员在现场会有不一样的体会。即使濮存昕等大腕演员在拍摄之前都体验生活了，但在最后拍摄时依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康洪雷说：“我跟一个盲人聊天，他告诉我，20年后我再来，凭他的记忆，凭他的感觉，他依然能说出我的名字。他虽然在视力方面有缺失，但在另外一方面就会有强于常人的地方。”康洪雷告诉记者，演员在演盲人的时候难度很大，因为毕竟不是盲人。演员可谓被吸引着并痛着。康洪雷说：“戏剧是艺术家对人物的精神探索，濮存昕也好，张国强也好，都愿意探讨、研究，去迎接挑战。电视剧除了娱乐还更需要思想内涵。”

　　康洪雷说：“文学作品改编成影视作品，其实创作者要把握好‘度’。”不是每部文学作品都适合拍成影视作品，这个行业需要理性，文化工作者需要具备担当意识，需要具备文化自觉，我们都应扪心自问是否履行了责任。我觉得创作者应该尊重小说里的文学价值，我做《推拿》会很注重小说的文学性。希望通过这部戏让观众得到这样的启发：不要站在强者角度去看待盲人，也不要用怜悯的心态看待他们，只有尊重才能共处，所以要构建尊重意识。这样一来，这个故事就很有趣，展示一个新视角、新维度。用新视角去看待人、世界，重新思考自己。其实，看得见与看不见，中间只隔了一层拥抱……

　　责任、良知，乃是一个导演不二的选择！我们从《推拿》寻溯到《激情燃烧的岁月》《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有泪尽情流》。这些作品都出自康洪雷导演之手，从他的诸多作品中不难看出其中蕴含的理性思考以及导演对人生积极向上的信念。康洪雷说：“你一定要相信美好，而善良对当今这个社会特别重要，作为拥有话语权的文化工作者要将这种美好带给大家。”

　　康洪雷认为作品体现的是导演的生活态度，更期望观众在作品中看到希望和未来。康洪雷说：“艺术作品来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高于生活的那部分是什么呢？我们文化工作者有责任把人类光辉的一面扩大化，要让观众看到阳光就在眼前。你要相信，我一直在强调‘相信’，相信很重要。就像《激情燃烧的岁月》，你看了之后是否觉得这是你对生活的真实感受，在石光荣和褚琴的身上是否也看到了你父母的影子。这种最人文的真情表达超越了各种文化、各种界限。我在想，要表达一个作品时首先要感动自己，让自己心潮澎湃。只有我自己被感动才会感动观众。而渴望善良是每个人的心理追求。我们通过影像去表达，让观众产生真实的共鸣，有了切身体验，怎会不相信美好？！”

　　因为刚刚拍摄了反映盲人生活的作品《推拿》，康洪雷对生命又有了新的感悟。康洪雷说：“你对弱势生命尊重，才会看到强大生命的力量所在。以尊重的心境走近弱势生命，在他们身上看到超凡的、积极向上的精神，这是很难得的。有人说，盲人总是在笑是肌肉机械的表现。我不这样认为。我一直觉得，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我去查询了交通事故记录，几乎都没有盲人被撞的记录。他们的世界并不是黑白的，他们有强于正常人的一面，而有了尊重才能形成共处，所以我们要学会尊重不同环境中的生命。”

　　用本我构建幸福

　　用什么方式追求美好生活？康洪雷话题转到作品《士兵突击》。有人说剧中男一号许三多是不懂生活的傻帽，很多方面很弱。康洪雷说：“《士兵突击》在展示我们应该用什么生活方式构建幸福，用技巧还是用本我？”在康洪雷的眼中，许三多平凡而真实：“你看像许三多这样一个人，来自贫困的地区，呆头呆脑，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甚至在他的眼神中看不出更多信息量来。但他是我极力推崇的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很大的人，他不是一个具象的人，他是一个‘中国人’，再大点是一个东方人。他身上有着优秀的品德、品质——他那种执著，他那种承受，他那种与人为善，就是对生活的尊重与诚实。”康洪雷认为《士兵突击》的出炉和创作者自身对社会的认识有关系。“我也看过很多人和人的明争暗斗，但我愿意把中国和中国人善良向上的东西展现出来。我想通过我的作品，来表达我对社会的感激，希望通过作品引导人们昂扬奋进。我觉得，这个社会从我们自己做起最好。行动大于一切话语！”

　　康洪雷笑谈，自己不是个高产导演，但他追求每一部作品的根本与扎实。他说，我们的艺术应该为人民负责、为生活负责、为时代负责。要感恩，要回报，要经得住时间、历史和人性的考量。他说曾经有拍电视剧《林海雪原》的机会，投资方坚持要给主人公杨子荣设计个情人在里边。虽然布景都搭好了，康洪雷还是断然拒拍。他说，杨子荣是人民心中的英雄。尊重英雄、捍卫英雄这是我的本分，我不能为了接活赚钱埋汰英雄！人是要有血性的，没有信仰不行，没有境界不行，我就是要把英雄崇拜进行到底！

　　访谈中我们纵览微博对康洪雷的评点：“中国影视早已不缺资金和观众，要强化的是责任。从责任到实现，还要一份立足大产业的文化尊重与坚持。加油，康洪雷导演！”“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愈是面对浮躁的创作环境，愈需要老康这种坚持‘独立’的创作精神。支持你，我们在你身后！”

　　相约北京，激情交流，让笔者在感慨中感悟着一种写作与创作的别样快感！是的，康洪雷是中国著名的电视剧大导演，但谈起荣誉和影响力，他淡定又谦和。他说，我原是内蒙古话剧团的演员，现在北京有电视剧艺术工作室，但我的工作单位为内蒙古电视台，我是内蒙古电视台的电视剧导演。我的根在草原，我的创作激情来自草原。草原是英雄上马的地方，所以我始终凝视着草原那鼓荡心怀的英雄史诗与天边传奇。我崇拜蒙元天骄成吉思汗、忽必烈的包容与无敌，我神往解放战争内蒙古骑兵跃马横刀的驰骋与铿锵。我愿用忠诚和激情，去交融集结我的同仁、我的团队，共同用影视艺术为观众、为草原、为时代，奉献和守望那份美的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