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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东旺:心生之相,才有表情

时间:2013年06月14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张亚萌

威武(丙烯) 忻东旺

  因为自己的个展“相由心生”在清华美院举办,有摄影记者来访,工作人员告诉他要“穿好一点”,清华美院副教授、油画家忻东旺看着自己发皱的白色衬衫,颇有忐忑神色,这和评论家贾方舟所言其作品生猛——“不仅指作品形象所传达的视觉张力强烈,更是指作品形象背后所潜藏的生命最本真、最原始的精神品质”之间,有着迥然之趣。

  “相由心生”——忻东旺艺术作品展展出了忻东旺自2006年以来创作的近作百余幅,他在写实油画中融入中国艺术的造型元素,极富书写性和表现力。同时,他直接面对创作对象,作品鲜活生猛,既体现出社会批判性,亦呈现了人文关怀;更重要的是,他的创作来自于对当今社会中人的状态的深层思考,以及对劳动人民深厚质朴的感情。

  谈及展览,忻东旺的上一次大展要回溯到2005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村民列传——忻东旺油画作品展”。“那次展览主要呈现的是农民工、农民的形象和他们的精神状态。”自言对人物内心世界感兴趣的忻东旺,自从那次展览之后,将表现人物的阶层进行拓宽,市民阶层、知识分子、外国友人,皆有所涉猎。“每个人都是社会因素的载体,我画的领域越多,涉及的群体越广,文化信息量越大,也就越能通过人物表现时代的文化。”

  从上世纪90年代起,忻东旺开始关注农民工群体,“第一代的农民工进城打工,单纯地为赚钱,然后回家乡,他们主要在建筑行业做工;如今近20年过去,第一代农民工已经老去,第二代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他们为了增长见识、开拓自己的未来,务工有了闯江湖的味道。工作种类也十分复杂:保安、模特、群众演员——在我们学校中的农民工,做模特是无奈之举,他们最想做演员,王宝强,是第二代农民工的精神领袖。”忻东旺表示,他对农民的认识是基于对人的理解,不是专画农民,而是为了理解人,解读、感受形象之下潜在的微妙信息。

  “在当下发生巨大变革的社会中,人本身的变化应该被关注,农民工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从农村来到城市,却被城市拒绝,无法真正融入。种种焦虑、恐慌和压力,正是社会巨变中人的变化的缩影。”他说。

  相由心生,农民工内心状态的变化,反映到他们不同的相貌上,亦对忻东旺的创作提出挑战:“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社会现状,艺术语言的不断丰富,形成一个语境,它需要去充分表现语言的内容。之前,造型语言心理化、充分展现朴实外表下人物心理的微妙变化是我的追求;如今,我需要加入现代感受和民族传统文化感受——在工业信息化社会背景中加入社会心理质感的因素,尖锐的、光滑的、闪烁的;同时,在西方油画造型的基础上加入中国艺术的特性,这样才能在现代语境中具有意义。”因此,他得到全国美展金奖的《早点》、名作《明天多云转晴》《诚城》和《适度兴奋》,表现的都是处于不同文化之间、饱受文化冲突之苦的新社会阶层,“跨越了常态的审美,表现出人性的尊严和人文关怀,成为具象写实绘画整体格局中一个不可替代的独特范例”,油画家杨飞云如是说。

  杨飞云之言“跨越常态的审美”,指的是忻东旺常以坚实、矮笃为造型特点,人物没有大范围的肢体运动与结构,只有沉重的站立与凝视,是画家内心感受的外在表达。忻东旺坦言变形有违于人们看油画的视觉经验,但他认为,客观正常的比例,是没有表情和情趣的。“西方艺术也不是以客观准确为标准,它会崇拜神性精神,因而人物会高大威严;但中国艺术讲求天人合一,人在自然中,是渺小、谦卑、内敛的,它表达的是世俗生活的情趣。”他以油画表现当下的中国人,追求的是中国人的意象,因而变形,是为了更真切、更真实。“为什么要变形?中国写实绘画,研究西方传统,几代人在做努力,用全部的精力去研究西方造型传统,但画出来的画还是不够感人。具象绘画的精髓应该在哪里?它的造型体系、理论体系应该在哪里?我觉得不是自然的、客观的真实,应该是发自于人们内心的真实,也就是说,画画不是画眼睛所看到的,应该画心灵解读到的。在这种意义上,一定要变形,变形是为了表达得更为真实、更为准确。”

  这亦是展览定名为“相由心生”的意义所在,忻东旺认为:“艺术作品来源于艺术家的精神感受与艺术思考,创作过程在我看来其实就是由‘物象’触发‘心相’的过程。”画人,是为了心理形象、时代形象,而它在艺术造型中,又关系到如何在世界艺术史中确立自己形象的问题。

  “我们的油画,还在学习、模仿的阶段,很难建立自己的文化、民族精神;中国油画如何有立足之地,是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谈及写实油画的现状,忻东旺用了一个词来形容:苟且求安。“写实能力强,但写实的品位不高,写实油画过度迎合世俗的审美水准,一些油画家日子过得好,就不思考了。当今中国给了我们一个难得的艺术发展的机会,但也是对艺术家创造性的一个考验:如果艺术家的创造性屈服于大众审美,艺术精神必将坍塌。”忻东旺认为,机遇在前,若想建构高品位的写实油画艺术,只能在中国特有的社会平台上塑造出有中国精神的“表情”。


(编辑: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