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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背后的亘古酸楚 ——观至乐汇话剧《破阵子》

时间:2013年04月22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关乃铮

 话剧《破阵子》剧照

  近日完成第二轮演出的至乐汇话剧《破阵子》,其实是一个渐入佳境的戏。以颇为铿锵的曲牌入题,在风声鹤唳的辽宋边境演绎普通小民的悲怆人生,不过是一袭历史的皮袍。当密集爆笑的台词、骨感荒诞的人物关系挠到人痒处时,多数人还在隔岸观火。直到人物困境出现,生存与道义具体为选择,人性的狼藉才开始烧灼人心。

  无论怎么看,白虎荡都是一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在这个辽宋的边陲之地,十户侯之名勉符其职,也不无反讽。寡妇徐娘、书生、屠夫夫妇,加上辽国小兵革阿奴,勉强凑出一个行当齐全的古代浮世绘。这是故事的骨感所在,也是荒诞所在。如果说儿媳与公公扒灰的丑闻、书生对徐娘的垂恋构成了世俗生活的隐秘史,革阿奴的出现就是戏剧性陡转的关键——尽管他和徐娘的恋情如今看来已是再普通不过。

  鬼子来了,这是白虎荡人的第一反应。相互推诿,相互出卖,各种懦弱与贪生,于是被层层剥落。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该剧的意图似乎并不在此,因为革阿奴的存在,在通往家国身份抉择的解决之道上,国民劣根性的幕布有了更宏大的主题:他们一心求生存,所有的卑劣本能变得不那么可憎,可生存维艰,又是为何?

  在漫长的历史中,社稷与国家无关,兴亡百姓苦,在逻辑上解释了凭本能苟活的蝇蝇小民不知家国的根源。同样,剧中白虎荡人也不过是辽宋开战的借口和牺牲品。当屠夫的老婆说有了辽国人身份后能让孩子上更好的学校时,以俗入戏的挠痒感至此给出了一种亘古的酸楚。活下去,活得更好一点,老百姓的期待很朴实,也恰恰是这一点,给整个剧目赋予了一种现实内涵,使历史的题材具备了现代的回响。

  纵观全剧,古韵盎然的音乐与颇具现代感的台词形成了一种时空的构筑与对冲,似乎说明其所涉题旨并非特定的。至于家国关系,创作者最终也没有给出答案,但他们抛出了一个追问,并有意无意地强调了问题的普遍性,倒更像是一种情怀关切。

  有意思的是,这种待解未解的状态,却在剧情上造成了颇具张力的叙事节奏,使情感情绪蓄力待发。直到辽军扫荡,家园不复存在,徐娘杀死了自己心爱的革阿奴,所有的期许和世俗的恩怨纠葛,在那一刻灰飞烟灭,剧情被推到了顶点。但难道这就结束了吗?即便完成了如此壮烈的一幕,白虎荡人依然是无助的。他们不知道家园的归依何在,他们螳臂当车,拼力一搏,在喊出“我是宋人”时依然未必自信。

  这部戏的悲怆之处,不在杀戮,不在被摧毁的美好爱情,而在这个荒诞的“未必自信”。他们的行动已经表明,生于斯长于斯,在骨子里他们会本能地爱他们的故国家园。但正如他们求生所暴露的劣根性,本能止于本能,却让人痛彻心扉。那是他们注定离不开的地方,偏偏又似乎是难以抵达的地方,纠结萦绕如一曲琵琶,让人潸然泪下。隔着舞台,隔着历史的时空,战争与和平其实已淡如烟袅。此去故乡,唯死而已,与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何其相似。只不过,他们是白虎荡的村民。


(编辑: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