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常恺，1989年旅居奥地利维也纳至今，组织过宋祖英、谭晶、那英、汤灿、廖昌永、祖海等中国著名歌唱家在维也纳的个人音乐会，还连续12年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维也纳中国新年音乐会。多年来，他奔波辗转于中奥两国，为的就是——

2012维也纳中国新年音乐会现场。赵忠祥与奥地利主持人郭思乐联袂主持。

　　【音乐会&国家形象】

　　“在维也纳的音乐年历上，如果没有中国新年音乐会，那是不可思议的。”维也纳市市长米歇尔·豪尔普如是说。

　　每年，常恺都要为维也纳中国新年音乐会的主题绞尽脑汁。刚结束不久的2012维也纳中国新年音乐会，是以“玉中国”为名——音乐会上所有演奏的中国民族乐器，如扬琴、琵琶、古筝、二胡、葫芦丝、笛子、笙等，均由中国玉雕刻画大师邵忠田用玉石精心雕刻而成。“这令外国观众感到特别吃惊。”常恺解释说，中国是爱玉的国度，玉温润华贵、外柔内刚，非常契合中国人谦和而刚强的品格。音乐会上，成都东方茉莉女子国乐团就用“玉”制作的乐器，与奥地利雷哈尔交响乐团合奏《太阳出来喜洋洋》《瑶族舞曲》等曲目，观众反映十分热烈。

　　“要让当地观众理解、接受中国文化，可以先在外国音乐家身上撒下中国文化的种子，让他们参演中国曲目，这能起到带动的作用。比如维也纳男中音温因哈普尔听到奥地利女歌唱家唱《我爱你，中国》后就向我‘哀求’说教他几首中国歌曲。但是这也需要好好磨合。”常恺表示，了解五线谱背后的文化背景，准确把握中国民族音乐的力度和张力并不容易，所以东西方音乐人之间的合作沟通非常重要。比如今年中国新年音乐会的第一个节目是中国鼓，奥地利观众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这个节目，常恺就安排人仔细介绍了鼓在中国新年等节庆文化中的意义。而关于音乐会上的钢琴协奏曲《黄河》，更是一波三折——奥地利雷哈尔交响乐团看了乐谱后表示“很简单，练习2小时就可以演”，但当与钢琴家殷承宗一合作表演就发现了问题：有些细微的情感处理，在乐谱上很难表达。后来殷承宗认真讲解了创作背景，一番沟通后雷哈尔交响乐团才明白“低估”了这首看起来简单的曲子，“也许从技巧上它没有太大难度，但曲子包含的内涵、感情则需要好好体悟。”中西合奏的《黄河》，最终一气呵成、声势夺人。 

　　较之奥地利名扬全球、历史悠久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维也纳中国新年音乐会这个新兵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在常恺看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曲目经典主要由施特劳斯家族的作品构成，施特劳斯作品的最大特点就是雅俗共赏、优美欢快，与新年的节日气氛十分吻合，这是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独特魅力之所在。“文化作为对外交流的载体，必须培育一批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文化精品和文化品牌，要有十年磨一剑的精神。做引人瞩目的‘文化事件。’”常恺说，坚持品牌，需要放弃些东西。目前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在全世界许多国家现场直播和转播，影响力巨大，这不禁会让人联想到巨大的商业利益，但奥地利政府和新年音乐会组委会从一开始就严格规定音乐会现场“零广告”，以示对音乐艺术的尊重，而恰恰是这种纯正的音乐艺术，成了奥地利最好的国家品牌广告。音乐带来巨大声誉的同时，也形成了庞大的文化产业链，使得只有800万人口的奥地利成为“地球人”向而往之的音乐天堂。

　　【盲目入金色大厅易引起认知混乱】

　　除了举办了12年的维也纳中国新年音乐会，常恺还组织策划二胡独奏音乐会、中国胡琴大师音乐会、中国书法音乐会等。“外国人对特色鲜明的中国民乐很好奇，但中国民乐在空间上看是小众的艺术，比如文人雅士、三两知己聚在一起品赏，在大的音乐厅里可能音质音响效果并不好，因为在声势上跟交响乐没得比。”常恺说，这是对中国民乐演奏家和策划推广者的挑战。2008年，中国二胡演奏家邓建栋带着《二泉映月》《洪湖主题随想曲》等曲目在维也纳举办二胡独奏音乐会，这是中国的二胡独奏首次进入金色大厅。为了让“二胡撑得下一整场独奏音乐会”，常恺让“一把二胡‘对付’近70人的大乐团”，采用二胡与西方交响乐合作的方式，使近70名艺术家组成的捷克国家交响乐团作为二胡的伴奏乐团，起烘托作用。这种中西合璧的演奏方式既保留了二胡委婉柔美的音色，又通过交响乐队拓展了二胡的音域和表现力，使得许多外国观众感叹“二胡太神奇了”。

　　而在维也纳“东方弦魂”胡琴专场音乐会中，闵惠芬、朱昌耀、宋飞等10位中国著名胡琴演奏家在金色大厅演奏了《雨打芭蕉》《空山鸟语》等经典的胡琴曲目。“外国人根本就分不清胡琴的各种种类”，所以常恺特意安排主持人穿插介绍二胡、高胡和京胡等各种“中国提琴”的特点与区别，让奥地利听众在享受中国传统民乐的同时，也近距离认识了那些“只有两根弦，但同样能够演奏出美妙音乐”的中国胡琴。

　　常恺近期的另一个闪光品牌是别具风格的“书法音乐会”。该音乐会由著名书法家李斌权与奥地利雷哈尔交响乐团联袂表演，先后在维也纳霍夫堡皇宫及北京剧院上演，呈现了一场中西合璧、相互交融、徜徉大气的“音乐书法”盛会。“外国人对中国书法很感兴趣，尤其是狂草，他们认为书法注重线条、结构的组合，很有现代感，与西方抽象艺术很契合。因此我们今后会持续推介书法音乐会。”常恺告诉记者。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将中国音乐文化推介到奥地利外，2010年常恺还邀请世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安德烈·波切利前往中国，参加上海世博会开幕式当天的宋祖英音乐会。当安德烈·波切利与宋祖英对唱中国经典歌曲《康定情歌》时，效果十分震撼。据常恺透露，波切利一开始很紧张，不同意唱中国歌曲，所以最后把《康定情歌》翻译成意大利版的中国民歌。“中国的民歌极少被翻译成外文，但最后他们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波切利听到现场4万名观众的欢呼声后非常激动，谢幕后回到房间一边激情澎湃地弹钢琴，一边引吭高歌，我跟他握手时发现他手都湿了。”常恺说。

　　“培育一个品牌不容易，贵在精品，贵在坚持！”从事了20余年的中外文化交流事业，常恺有这样的感受：以前欧洲人对中国文化和历史的了解不多，他初到欧洲时外国人还一个劲儿地问“中国有没有马车、驴车，中国人是不是都梳着辫子”，这些年对中国的了解大为增加了，中外文化交流工作已经渐入佳境。中国音乐要更广泛地被欧洲接受，成为欧洲人的常态性消费，既要保持自己的民族风格，又要找到让欧洲观众能接受的国际化元素。而要让完全不同的历史、文化、宗教背景的西方观众，来认同东方文化，则需要改变一些表达方式和文化观念。

　　针对近年来不少国内演出团体都喜欢到金色大厅“镀金”的现象，常恺认为，国内对去金色大厅演出存在一定的误区，并不是一窝蜂站上了金色大厅就成了“大师”。如果是自娱自乐那也无可厚非，但必须要有精品，宣传时也要实事求是，要避免用“征服、登陆”这样虚夸的词，这只会把人吓到。“如果这种现象泛滥，不仅会砸了牌子，也会引起欧洲人对中国文化认知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