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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舞剧《邹容》:狂飙为我从天落……

时间:2011年12月28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于 平

长夜如漆,灯光如豆,噩梦难耐志难酬;革命如炬,共和如耀,青春热血谱春秋……看过大型舞剧《邹容》,这几句词就不断在脑海中盘旋,不断在血脉中奔突,不断在心扉中敞...

  长夜如漆,灯光如豆,噩梦难耐志难酬;革命如炬,共和如耀,青春热血谱春秋……看过大型舞剧《邹容》,这几句词就不断在脑海中盘旋,不断在血脉中奔突,不断在心扉中敞亮。一个年仅20岁的巴渝青年、一个已经去我们百年之遥的“革命军中马前卒”,何以仍然让我们激情似火、热血如沸?又何以仍然让我们念之弥久、思之愈深?重庆市黄奇帆市长说得好:因为“他代表了当时的理想,代表了正义,代表了前进方向,代表了一个人的献身精神”。

  事实上,我们近些年的舞剧创作并不缺少构成形态、创作理念、编导技法等方面的求索;但突出“励志”并且是“青春励志”的主题,无疑是舞剧《邹容》最鲜明的特点和最显著的亮点,也是编导苏时进进行艺术创造并实现艺术创新的内驱力和支撑力。

  《邹容》是一部由四幕场景构成的大型舞剧。四幕的场名分别是《噩梦》《呐喊》《投狱》和《惊雷》,幕次的递进就如同邹容的人生那般直捷而简明,这有助于我们铭记青春邹容、激情邹容、无畏邹容,但对于舞剧的叙述来说,可能会因为细节的缺失、言说的干瘪、意象的空洞而使得青春、激情、无畏通通成为苍白的符号。因此,苏时进作为导演的第一要务,就是要为邹容直捷而简明的人生营造出充实而丰沛的内涵,要赋予青春邹容以沧桑感,赋予激情邹容以坚韧性,赋予无畏邹容以信仰力。

  第一幕《噩梦》演绎的是邹容置身的现实处境。用场刊上的话来说,这个处境是“十九世纪末的清王朝,风雨飘摇中仍然继续着封建帝国的陈旧大梦”。不过舞台上呈现的不是“封建帝国的大梦”而是“帝国子民的小节”:是留长辫的男人、裹小脚的女人,是在“大烟泡”中醉生梦死的“子民”,是鲁迅笔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众生”,因为在邹容眼中,正是这些“末世”的文化癖好养成了“看客”的文化沦落——处处流露出“与己无关”的麻木不仁。当舞台上“戊戌六君子”舍身成仁,看客们的麻木不仁被推向了极致……“看杀头啰!”让我们看到的是“舍身成仁”与“麻木不仁”的强烈反差。我以为,苏时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这种让邹容从“噩梦”中“惊梦”的效果,要的就是这种从沉沦的“国民性”中奋起“民族的脊梁”的效果。《噩梦》一幕种种形象的呈现严格来说是剧中人邹容心象的外化。这种编创的难点在于,噩梦中的邹容与邹容的噩梦如何既泾渭分明又水乳交融。当邹容以其个性化的动态穿行于世俗化的“噩梦”之中时,苏时进想到了“作曲式”编舞理念——以“织体”、“和声”为主要特征的“交响编舞”的理念。苏时进在《邹容》创作中所强调的其实就是:当我们用舞剧言说“一个人的历史”之时,要把这个人还原为“历史中的个人”,还原为一个选择了历史同时也被历史选择了的个人。

  如果说《噩梦》着眼于被历史选择了的个人,那么第二幕《呐喊》则是立足于个人所选择的历史。对邹容而言,这就是撰写了石破天惊、惊涛裂岸的《革命军》一书。场刊上强调,自1903年5月至辛亥革命起义的8年间,《革命军》发行超过百万册。这一文字提示透露出苏时进的舞蹈形象捕捉,那便是布满全台的印刷女工和油印机。在女工和印机的环衬中,台中台的情节陈述与“环衬”女工的氛围渲染体现出“交响编舞”理念的坚决贯彻。在台中台上,我们看到了邹容留学东瀛之时的长考深思,看到了邹容宣扬革命之时的奋笔疾书,看到了邹容求教太炎先生之时的慷慨激昂,看到了《革命军》广为传播之时的地动山摇……

  第三幕是《投狱》,这个“投”不是“被投”而是“自投”,体现出邹容投身革命的高度自觉。按照通常的编舞理念这一幕的主旨在于满清政府对于邹容的搜捕,但苏时进关心的是从搜捕到投狱之间如何构织起这一幕不同凡响的“交响”。稍加反顾,可以看到第一幕是长辫舞、小脚舞、大烟泡舞“一波三折”,直到“戊戌六君子”将自己带血的头颅放在历史的天平上,让一切麻木不仁者、苟且偷生者失去了重量。它的“交响”是革命者邹容及其“心象外化”的交响,就情理来说则是“阻投”与“自投”的纠结。第三幕的编舞理念,苏时进构织了一个多重对比的情境,也即肃穆、静谧、安宁的众修女与关切、规劝、焦虑的至亲者的情境对比。

  第四幕《惊雷》聚焦于《苏报》案的审讯,这一幕与第一幕的“交响”理念有些相似,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邹容心象的外化,不过这次的“心象”不是噩梦般的现实而是“革命军”的实现,是对于“革命”诉求与“共和”渴望的憧憬。从舞蹈的“交响”理念来看,邹容的“身陷囹圄”阻不断他的“心驰广宇”,但这一幕的邹容“心象”,是“惊雷”对于“噩梦”的振聋发聩,是“噩梦”在“惊雷”中的土崩瓦解……惊雷,是苏时进对邹容这一“马前卒”的意象认证,是对他“于无声处”的爆发、“于爆发中”的裂变、“于裂变时”的能量给予的高度首肯。

  作为艺术家,苏时进在舞剧创作时着力思考的是能展现邹容性格与事迹的“交响舞剧”理念,他在该剧“剧目特色”的阐说中甚至认为只有这样的“交响”才构成“戏剧的深度与丰沛”。在观剧期间,我也曾挑剔地认为苏时进在有些“动机”的设计上过于简陋过于直白,在有些“织体”的营造上过于复沓过于松散,在有些舞段的编排上过于啰嗦过于铺张……当然,相对于那些职业的“舞蹈的眼睛”而言,观众们更凝视着舞台的磅礴气势和人物的崇高气象,更体察着舞台的象征意蕴和人物的情态意味。当邹容为“共和”而献青春,当民众为“革命”而兴洪波,我们共同的感受是:邹容青春燃曙色,狂飙为我从天落!


(编辑:孙育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