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报]老马识途:能耐大寂寞是好作家
马识途 著名作家,中国作协名誉委员。从事革命工作的同时笔耕不辍,创作出版了大量小说、纪实文学、散文、随笔、诗歌等作品,包括长篇小说《清江壮歌》《夜谭十记》《沧桑十年》,纪实文学《在地下》,短篇小说集《找红军》《马识途讽刺小说集》等。其中《夜谭十记》从1942年起开始创作,历时40年,三度书稿被毁,三度重新创作,电影《让子弹飞》即据此书改编。
在第八次全国作代会现场,有一位老先生,身躯伟岸,乡音浓重,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围过来一群年轻人:马老,我们合个影吧;马老,给我们签个名吧。他就是马识途,现年97岁,早年从事地下工作,后开始大量创作,电影《让子弹飞》的火爆即得益于他的《夜谭十记》。马识途的女儿有些心疼:“客人一拨又一拨,他太累了。合影的时候,他身体太沉,久了怕站不住。”然而马老总是笑着有求必应。11月25日,马老送走又一拨访客之后,接受了本报的专访。
革命风云录:战火中的青春,边做地下工作边求学
中国艺术报:您早年在西南联大读书,对哪些老师印象最深刻?
马识途:西南联大中文系名师云集,如闻一多、朱自清、沈从文、李广田、陈梦家等。而学生只有五六十人,我们年级只有一二十人,但老师却有十几个之多。我跟闻一多比较熟。我当时在学校担任党支部书记,和他在政治上有一些交往,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参加了民主运动,成为最英勇的战士。
读西南联大之前我已经读过“中央大学”,参加革命以后就放弃了。我原来做地下工作,后来组织遭受破坏,我的爱人也牺牲了。组织上让我到昆明去隐蔽、考西南联大,我就是这样走进西南联大的。在西南联大又重新从一年级读起,接受了文学的科班训练。
中国艺术报:您在西南联大时也还在继续地下工作吗?是怎样展开工作的?
马识途:还在继续地下工作。同时我还要认真地学习功课。当时党中央对地下工作者提出“三勤”的要求:勤学、勤业、勤交友。也就是说,在学校读书的,一定要勤学,一定要在你所在的地方成为拔尖的人物,这样才能团结更多的人走向进步。所以当时既要做党的工作,也要认真学习。
中国艺术报:您跟闻一多先生更熟一些,当时闻一多提倡白话诗,自己也创作了很多白话诗力作。作为学生,您怎么样理解这样的理论主张?
马识途:闻一多写了很多白话诗,大家很熟悉,比如说《红烛》。但是后来他搞学术研究去了,搞楚辞、搞唐诗。他在古代文献的研究方面,也很有成就,还出版了《闻一多全集》。当时他已经不写白话诗了,他指导学生组织的诗社,叫“新诗社”,很多写新诗的同学都以他为导师,发表了很多东西。后来出现的很多诗人都跟他有关。到了后期他的旧体诗写得也很好,他写诗说:“唐贤读破三千纸,勒马回缰作旧诗。”他说他自己骑马写诗,现在返回来写旧诗了。就在这个时期,他提出了中国新诗必须要有格律的主张。
中国艺术报:就是新格律诗要有建筑美、音乐美、图画美“三美”主张。
马识途:对的,他当时发表的一些新诗都是带有格律的,和我们后来这些白话诗不一样。针对新诗怎样建立格律的问题,他和何其芳都有这样的做法,做了一些试验,把西方新诗的那些异质引到我们现代语言里面来。我们知道英诗是有分节的,他认为新诗也应该有西方诗歌的那种节制。但是我们现在诗歌散文化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格律了。
中国艺术报:那个时代出了很多大师。您觉得一个时代产生大师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马识途:两个字——自由。当时北大有一个最重要的精神,就是自由的思想、独立的精神,这是西南联大最根本的、一切学术几乎都要贯彻的东西,这才塑造了具有自由思想、独立精神的群像。当时各种流派的作品都可以发表,百家争鸣,不受任何限制。所以教授们都是有一家之言的学者,学生们在那样自由的环境中也都能得到充分发挥自己潜质的机会。那里的学风适合文学的发展,所以西南联大不仅培养了很多科学家、政治上的领导者,而且也培养了很多文学家。
(编辑:晓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