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不可忽视的新锐催生力量[沈珂]
文/沈珂
中国文字的特点往往是字生词,词生意,而其意则远大于字面含义的叠加,“新锐”亦是如此。很多人将“新锐”作拆字解码,通过定义什么是“新”,什么是“锐”来力图阐释“新锐”概念,再试图通过概念引申意义,结果,越想明理,越陷入迷茫,“新锐”一词反倒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把玩概念了。其实,我们大可不必纠缠于“新锐”一词的说文解字,而应该反观摄影的发展脉络,把新锐归结为突破固有程式的一种努力和力量,并将这种逐步汇聚的力量对固有程式的撼动程度来作为一个整体的研究对象。
今年初在国内上市的译著《摄影的精神:摄影如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一书中,英国摄影史学家格里·巴杰针对“当前摄影观念的若干焦点问题所在,对照古往今来的典型作品实例,以富有创意的新颖史观诠释史实,或也可以被认为是由史实的问题来印证史观。” 他所撷取的不同历史时期的“问题”或“焦点”以及举证的涉及这些“问题”或“焦点”的作品,其实都可被理解为当时语境下的“新锐”现象,正是由于在每个历史阶段,总有一批勇于探索并最终突破甚至颠覆了固有程式的摄影家们的努力,摄影才持续发展到了今天。
历史上产生新锐现象的背后动因是很复杂的,但当下催生新锐却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不能被忽视的,那就是科技发展所带来的传播方式的革命,最终导致摄影作为一个媒介将呈现出更复杂的多态性。尤其是近二三十年,当互联网跃升为第一媒体,当一个普通公民都可能成为自媒体的“主编”、“图片总监”时,那些原来仅限于小圈子的、由“精英”们自说自话的所谓“主流”架构,早已被“非主流”的众媒体撞击得支离破碎。
一个惊人的数字是:截至2011年6月底,中国网民规模达到4.85亿,其中手机网民规模为3.18亿。中国网民中,10到39岁的比例为80%,而10到29岁的比例为56.8%,这意味着,中国网民构成以上世纪70年代之后出生的中、青、少年为主,而“80后”的青少年则更是占据了一半网民数以上。
一方面,在以互联网(含移动互联网)为主要形式的新传播环境下,生成、加工、传播乃至复制、反馈信息的用户群体,在年龄上具有鲜明特征。另一方面,数码相机伴随互联网产生,经过数十年众多厂商争夺用户的鏖战,最终形成了稳定的数码相机市场和份额,其结果是,由专业单反相机独领风骚的影像采集市场被五花八门的数字影像采集器所分享,尤以卡片机、手机、iPad为最强的市场瓜分。
正是由于中青年尤其是青年这个特殊网络群体的“海量”分布,打破了原有公众视线内“精英”高高在上的格局。由青年构成的网络主体,蔑视“权威”,也蔑视“经典”。他们不屑于所谓的“集体意志”表达,更不接受教化式的引导;他们关注自身,关注与自身相关的社会问题,用自认为恰当的方式言说自己的心事,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影像采集的便捷化,摄影技术的扁平化,相机(影像采集器)于他们而言,就像随身携带的一副眼镜,需要看的时候戴上即可,他们只需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间及场合按动一键(或快门按钮),即完成了他们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定位。
这种自发的始于无序的影像产生过程,往往因其关注对象的广泛性、价值判断的多向性、呈现方式的多样性和传播方式的辐射性,在广博的领域内总会引发一群人的强烈共鸣。也正是这样一种共鸣所凝聚的力量会不断催生其代表人物和他们的态度,进入公众视线。
传统摄影的照片到达受众即为终点,传播是一个完全的线性过程。而以互联网为基础的新传播环境下,受众阅读到了屏幕影像,同时也接收到了描绘影像的编码规则(即数码影像文件),接收者可以同时通过网络将这种编码规则再次进行传播。更重要的是,接收者可以无限传播,且可以跨越多态平台传播,传播过程在每个个体中均呈现为辐射状。传播效率与传统传播方式相比,呈几何倍数增加。接受方还有一个显著特点是接收器的多态性,可能是电脑屏幕、手机屏幕,也可能是光学设备投射到任何场合的反射影像,也可以是通过机械微喷来输出最终在展览厅中展示。这种进入公众视线的力量和效率都是史无前例的。
在没有互联网的年代,作者完成一个摄影过程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首先影像采集需要价格昂贵的相机,操作相机需要掌握复杂技能,使用胶卷需要熟悉感光特性,印制照片需要再次进行加工制作,而达到传播目的则更需要被媒体或出版社的编辑审查筛选、慧眼识珠,因此,即使经济条件允许,对拥有相机者来说,“摄影”也多为留念性质的私摄影。而能进入公众视线的影像信息,只能由少数记者或文化工作者来完成。在这个阶段,“摄影”既是一个预示着难度系数较高的技能(或艺术)概念,也是有着尊贵身份象征的职业概念。因大众无法参与传播,新锐现象不仅只限于圈子内的小众,新锐更迭的节奏也十分缓慢,翻开摄影史册,可数者寡。
当进入互联网时代,“公民记者”从概念走向现实,影像采集如同人要张口说话一样自然,用影像传播个人意志成为可能,再加上参与者众,新势力形成的周期也快速缩短,这种势力客观上会不断地向固有程式挑战,最先登上制高点者即可能成为当下的“新锐”。而昨日的“新锐”可能今日已成被当下“新锐”挑战的对象。
(作者系浙江省摄影家协会主席团委员、浙江摄影网主编,“TOP20·2011中国当代摄影新锐展”组委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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