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浙江省作家协会领导臧军推荐我去书写浙江省长兴县改革开放40年特别是浙江自2003年开始实施“八八战略”十五年来的发展历程的报告文学。得到这个邀请,我一方面非常高兴,因为我本人也是“改革开放的一个成果”,是改革开放的直接受益者。改革开放是决定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也是改变我个人命运的关键国策。是改革开放让我这样一个原先吃不饱、穿不暖,上大学之前从未穿过袜子,甚至连寒冬酷暑都要打赤脚的贫困的农家子弟幸运地考上北京大学,而后经过十几年的学习深造成为了一名文学专业人才。因此,我对这个时代充满了感恩与感激,也一直期望着能有机会为改革开放写点什么。况且,作为一名专业的报告文学作者,在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的国家大庆之际,我也不能无动于衷置身其外,理应积极参与,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来书写改革开放的伟大历程,我内心是十分愉快的。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有很重的畏难情绪,因为这是一部全景式报告文学,其创作难度相当大,我同时担心自己瘦弱的身体吃不消。2014年我采写了全国道德模范、盲人穆孟杰和他创办的特教学校,完成了《梦想照亮生活》一书——此书后来获得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和中国人口文化奖,体重从104斤减到了99斤;2016年,我采访了实施了20年的农家书屋工程,创作了长篇报告文学《国家书房》,体重又从99斤减到了94斤,因此,我的家人不无隐忧,怕我接下这项创作任务后体重再减5斤,身体承受不起。
长达数月的采访过程也是一次精神洗礼的过程。尤其令我感动的是长兴县委历任书记。他们都为长兴县改革开放历程作出了突出的贡献。譬如,丁文荣是改革开放后首任县委书记,他坚持实事求是,到浙江省最早开展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狄家村实地考察,力排众议,坚定地支持农村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率先在长兴农村推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极大地解放了农业生产力。曾任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副主任的茅临生老书记专程从杭州赶到长兴,接受我的采访。当年,他以团省委书记正厅级干部的身份下派到长兴担任县委书记,为的就是干一番实实在在的事业。他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理想,在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后,他在长兴县全县上下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解放思想大讨论,打开了干部群众思想观念的总开关,使这个当年还不对外开放的后发城市能够迅速地崛起。《浙江日报》一年之间先后三次分别以《长兴人坐不住了》《长兴人动起来了》《长兴人赶上来了》为题,用头版头条报道了长兴县日新月异的变化。徐明生老书记声音洪亮,为了接受采访,专门找出多年前的工作日记本,提前做了充足的“功课”。刘国富老书记在繁忙的工作之中抽出时间接受专访,回忆起当年在长兴艰难曲折而又富有成效的工作情景,几度声音哽咽,眼眶湿润。他的工作信条是“干就干好,不留遗憾”,在任时参与促使长兴县工业“壮士断腕、刮骨疗伤”,推动长兴从“以生态环境换取发展”到“生态优化发展”的凤凰涅槃。这一切都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对那片自己曾经抛洒下青春热情,付出了血汗挚爱的土地的一往情深。金庆灿老书记身体欠佳,但他仍旧坚持着接受了我的采访,令人感动。从老书记们的身上我强烈地感受到了阔大的胸怀和深厚的家国情怀,更感受到了他们对于改革开放坚定的信念和信心,也感受到了与时俱进、敢于创新创造的改革开放的时代精神。
为了全面深入地了解长兴县改革开放的成就,我采访了各行各业,几乎走遍了长兴所有的乡镇,采访了各乡镇的负责人,踏访了许多的村庄,身临其境感受美丽乡村建设。我采访了长兴各地的民营企业家、村支书、文化礼堂、文化干事和农民,接触了数以百计有趣的人物,也听到了许多新鲜的故事。譬如,第一个将青梅嫁接成红梅,开创了红梅产业,为成千上万户农民带来致富福音的东方梅园董事长吴晓红;拄着一根有刻度的竹竿、走遍图影湿地的角角落落,毅然作出投资200多亿元建设龙之梦乐园、单是酒店客房就有2.7万间,如此大手笔决策的企业家童锦泉;点树成金,创办了奇树博物园的民营企业家童鸣初;十几年坚持义务监督反映长兴生态环境、城市垃圾、水污染等民生问题的令人尊敬的已故老人“楼老伯”楼伯余;让志愿服务成为一道城市风景,“有困难找志愿者,有时间做志愿者”理念的践行者楼祖安;参与创办长兴县少年作家学校,培养了成千上万名优秀少年文学创作者的作家田家村……平凡人的故事给了我最多的感动,也让我有了创作的底气和丰富的创作素材。我渴望着能用自己的笔传神地写出他们的故事,用他们感人的故事去打动更多的读者,更好地记录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讴歌这个属于我们的美好时代。
在采访过程中,我还接触到了长兴县大量的矿山复垦、矿山复绿,生态环境治理,水污染治理,包括给水体做“透析”,全水域清淤,全国首创河长制,全国首创县域融媒体等一系列先进的典型事迹。这些事迹让我感受到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感受到我们的国家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我们有能力修复改革开放进程中的一些失策失误,能够通过自我疗伤自我革命的方式更好地推动“五位一体”建设,推动提升经济社会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水平。2003年浙江省“八八战略”实施以后,长兴县经过“刮骨疗伤”凤凰涅槃,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短短几年间,这座原先“天上炮声隆隆,地上硝烟弥漫”,污染相当严重,“水乡闹水荒”,几度无水可饮用的城市迅速跃升为国家园林县城、国家生态县、国际花园城市、全国文明城市……摘得了一顶顶煊赫的桂冠。在长兴县这一张张熠熠生辉的金名片背后,我看到了改革开放创新发展所产生的排山倒海的伟力。如果没有改革开放,没有“八八战略”,长兴县可能还是原先那样一个封闭落后的小县城,依旧停留在温饱无忧、“小富即安”的境地,但是今天,长兴人却创造了令人振奋的发展奇迹,成为浙江这个“中国模范生”的一个典型样本。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那样: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40年来,长兴人自觉地践行“干在实处、走在前列、勇立潮头”的浙江精神,创造了一个个人间传奇。长兴的成就是浙江改革开放成就的一个缩影,也是中国改革开放历程的一个县域样本,我愿意用《最好的时代》这样一部报告文学来记录、书写和讴歌这个改天换地、日新月异的时代。
在我看来,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中国人民经历了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两次飞跃。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能没有灵魂。政治是骨骼,经济是血肉,文化是灵魂。改革开放时代的长兴,之所以能够达致历史上最好的一个时代,之所以能够发展得如此迅速,归根结底是由于有深厚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支撑,和由独特的移民文化、多元文化交融所铸就的“大气、开放、实干、争先”长兴精神的支撑,因此,我创作的落脚点,最终归结到长兴精神和浙江精神、中国精神之上。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种强大的精神、文化力量的支撑,中国改革开放的巨轮才能够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我把《最好的时代》这本书,献给这个属于奔跑着的逐梦者的时代,献给新中国成立70周年。祝愿青春中国永远青春,生机勃勃,前程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