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讲述运河故事

——王宪贞《运河史话》简评　

　　王宪贞长期从事中医、书法、绘画以及地域文化的钻研，尤其是对运河上的古迹、民俗、码头、名人逸事、儿歌民谣及民间传说等资料的搜集与研究，在兴趣的滋养和多年精力的投入下，整理成书，集中了他所处地区的民众智慧与个人对中国历史文化的探索追求。全书分为《运河史话》《运河传说》和《运河词话》三大章节；从目录的排列可以发现，本书的写作并未按照严丝合缝的逻辑思维链条，全凭作者的“随心所欲”，但在阅读趣味性上更胜一筹；它不是理论的堆积，不是实际问题的验证说明，更多的是让人们了解大运河、走进大运河、领悟大运河，体现了作者对人民、对大运河、对中华民族和对一方文化的热爱。

　　上篇《运河史话》中，主要是对大运河历史的概括性介绍和对运河的一部分——德州里程的描述。闻名中外的大运河是“人工开凿的航运渠道”，最早的运河是春秋时期公元前486年，周敬王三十四年，吴国灭越、楚之后，为称霸中原而开凿的从江都到末口的南北水道“邗沟”，距今有2500年历史。作者的家乡——德州，一直都是黄河经过的地方，有文字记载的黄河六次大规模迁徙改道，其中就有两次流经德州境内，可见德州因其所处地理位置，注定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在对运河的水源、流向以及历史变迁简单梳理过后，作者特别提及德州督粮道署，也就是德州的漕运公署，它是漕运管理和漕运监督的监察机关。同时还列举诸多围绕漕运设立的官职，如押运官、领运官、催运官、书吏官、武吏官。德州督粮道署管理漕运200多年没有大的失误，是多次得到朝廷奖赏的漕运督署之一。漕运除了运输粮食货物，更是带动运河流经地带的经济发展，德州就是四座粮食仓库之一，它们不但担负着北京经济命脉，也关系到国家兴衰。同时，德州还是进京的南大门，南北水运的咽喉，往来南北的商贾纷至沓来，这里自然成为漕粮转运和贸易往来的重地。街道两边是酒肆茶楼、排列整齐的各类店铺：茶叶店、竹器店、杂货铺、水果店和特色小吃。河堤上是另一片风景，河内船只如梭，沿岸有诸多名胜古迹，龙王庙、奶奶庙、关帝庙、大王庙、天妃庙。随着时间流逝，这条线路受风尘洗礼，面目全非。现在的德州粮仓遗址已成为一片废墟，被挖得坑坑洼洼，甚是荒凉，兴盛七百年的古街在德州消失了。

　　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主要活动势必会与当地百姓产生较强的关联，关乎生计，关乎生活方式。书中提到，由漕运衍生的船工行当是一支庞大的队伍，劳动号子就是在这样的生产方式中产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同工作岗位的船工所唱的劳动号子也有所区别，既能给他们在劳作过程中加油打气，又能够借此消解些许疲惫与无聊。

　　德州作为漕运重要的节点，发生过许多故事，如一支三八大盖步枪引发的日军差点血洗村庄事件等，都是作者从年迈老者的口中记录整理下来的，可信度和还原度极高。也有中篇《运河传说》中展开的各种奇缘妙遇，这里摘录的大部分都是至今在当地仍然活跃的故事，它们或可笑，或悬疑，或惊悚，或悲惨，不乏人情世故和人生哲理的体现，促你思考，教你醒悟。其中《赌冻生死》这一篇颇有深意，说的是道光年间有一财主家境殷实，生活奢靡。有一年冬天下雪，财主见一乞丐在家门外站立着，命其到别处去，以免冻死牵连自己。乞丐却言冻不死，财主不信，以赠送一部分家财为赌注，乞丐按着要求挨冻，果真应验。又一年，财主以更大的利益为诱，还原这个赌，乞丐禁不住诱惑，却冻死了。这个故事流传多年，暗喻的道理很简单：人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的，乞丐冻惯了的硬骨头自然能与冰天雪地抗衡，但酒足饭饱的暖和日子过多了，怎还能受得住这般寒冷？这令人不得不赞叹德州人民的朴实聪颖，在看似虚浮的故事中择取精髓，落于日常生活中时时警示自己。

　　下篇《运河词话》，主要摘录部分以韵文体为体例的民间史诗、儿歌、民谣、俗语、俚曲小调等口头艺术，以历史事件为基础，以运河两岸的寺、庙、石碑、石刻、古墓以及民俗、逸事为载体，让人感受到运河流经的沿途承载着一方水土的历史文脉。总之，从作者笔下的德州人生百态中，不难领悟趣味中的意味深长，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的无声交流，看到德州地区的淳朴民风和百姓对生活的美好希冀，又刻画出岁岁年年不断变换的人事物所留下的精彩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