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继宏
吕继宏随中国文联、中国音协“送欢乐下基层”到福建演出
张大勇 摄
“我一直在思考的是,怎样才能让你们这代年轻人喜欢民歌。”2013年深冬的一个下午,著名歌唱家吕继宏在福建省福清市体育馆的休息室里,表情认真地对记者说道。此刻的他并不像平日里那样,穿着一身干练的戎装,而是穿着一件整洁的便服。53岁的吕继宏,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随中国文联、中国音协到基层演出了,但他习惯于在每次演出时观察观众们的细微表情,并借此判断他们喜欢什么样的歌、不喜欢什么样的歌,发掘什么样的歌更能引起共鸣、什么样的歌感染力不够。“这就是近距离为观众演出的好处,喜欢还是不喜欢,一目了然。”吕继宏说。
与中老年观众相比,吕继宏更加关注年轻观众对自己歌曲的反应。“在当今这样一个时代,民族唱法受到的冲击非常大,民族歌曲的爱好者年龄普遍偏大,‘80后’、‘90后’大多喜欢在网络上听欧美、韩日以及港台的流行歌曲,这必须引起我们这些民歌从业者的深思。”吕继宏说,“民歌为什么缺少听众?关键问题并不出在唱法本身,而在于优秀的作品严重缺乏。流行歌曲这么多人喜欢,还是因为它能够与听众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如果民歌还是像过去那样,一开口就是‘祖国啊祖国’、‘母亲啊母亲’,年轻人怎么可能喜欢?”
吕继宏一直认为,主旋律歌曲并不意味着就要不食人间烟火、就要墨守成规。“没有感情、缺乏新意的歌曲不会有生命力。近年来,王丽达、雷佳等年轻一代民歌手已经开始在歌曲中融入流行音乐的元素,包括我最近录制的一些歌曲,在编配上也做了一些时尚化的尝试。”吕继宏说,“民歌要生存、要发展,必须得求新求变。”
其实吕继宏自己就是一个求新求变的人。这个出生于甘肃天水的西北汉子,直到29岁时还在甘肃省歌舞团担任声乐演员。不知为什么,与大海相隔万里的他,偏偏就对湛蓝的海洋充满了向往。“从小到大,我一直梦想能成为一名海军战士。说来也巧,我学唱的第一首歌曲,就是当年脍炙人口的《我爱这蓝色的海洋》。”吕继宏回忆道。在一次演出中,吕继宏偶然结识了时任东方歌舞团团长的著名歌唱家王昆,王昆觉得他声音条件非常好,就鼓励他到北京发展。是选择甘肃省歌舞团安稳平淡的工作,还是选择一切都茫然未知的北京?经过一番考虑,吕继宏决定做出改变。
1989年,29岁的吕继宏如愿以偿地考入海政文工团,成为一名独唱演员,并拜入著名声乐教育家金铁霖教授门下。“我这么多年的海军梦,终于在而立之年实现了。”吕继宏说。在入伍之前,吕继宏就听说部队的文艺工作者一年到头都会忙个不停,所以早就做好了吃苦的思想准备。而当他亲身体验到这种忙碌时,除了辛苦,感受到的更是欣慰与满足。“从进入海政文工团那天起,我就开始了到全国各地慰问演出的旅程。中国幅员辽阔,北至漠河,南至西沙、南沙群岛,哪里有部队,哪里就有我们这些文艺兵的足迹。”吕继宏说。
大海的浪漫,令许多人无比神往,但大海的汹涌澎湃,也会让很多人吃不消。吕继宏记得自己初登舰船去西沙慰问演出时,心中除了兴奋就只剩下了好奇,“阳光与海水的味道是那样的清新自然、那样的让人着迷。”但随着舰船的行进,吕继宏开始晕船,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让他再也无暇顾及海上的美景。抵达西沙后,身体逐渐恢复的吕继宏又开始对蓝天、沙滩以及战士们身上洁白的水兵服发出感慨。“但住了两天以后,一切浪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岛上饮用淡水受到严格控制,基本没有青菜吃,更别提水果。我甚至很难想象,战士们是怎样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坚守岗位的。”吕继宏回忆道。
只有切身体会过战士们的艰苦,才会真正理解慰问演出的意义。“我发现自己的歌声,也许能够帮助战友们战胜那些难以言说的孤独与苦痛,于是,立即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变重了。”吕继宏说。一次去南沙群岛慰问演出时,吕继宏乘坐的小船遇到了巨大的风浪,浪一拍过来,小船瞬间就被抛上去十几米高,演出被迫取消。望着近在咫尺却到达不了的岛礁,吕继宏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战士们坚强的身影,于是一把抓起扩音话筒,调大音量,对着岛礁大声唱了起来……“几千个观众要认真演,几十个观众甚至几个观众也要全心全意地演。我不是哪里人多才去哪里演,而是哪里需要就去哪里演。”吕继宏表示。
对于吕继宏而言,每年多达数十次的下基层演出是一个锻炼的过程,更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每次演出结束后我都会思索,基层老百姓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歌。”吕继宏发现,一些演唱难度比较大的歌,虽然听起来十分过瘾,但不利于老百姓传唱。“从《再见了,大别山》到《咱老百姓》,我的歌有个共同特点,就是高音多、技巧多。”吕继宏表示,“我希望多演唱一些老百姓随口就能哼上几句的歌曲,于是就反复对词、曲作者说,音尽量写低一点儿、尽可能朗朗上口一点儿。易于传唱,对于民族歌曲的生存和发展来说非常重要。”
2013年全国“两会”上郁钧剑与赵本山的“雅俗之辨”曾在社会上引起过广泛热议,很多人都对民族歌曲的曲高和寡表示出了担忧。在吕继宏眼中,民歌的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只要坚持创新,民歌就永远不会过时。在如今这个时代,无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中国有15亿人口,这其中农民有多少?工人有多少?知识分子有多少?都是非常庞大的数字。每个群体都有自己喜欢的艺术形式,我要是20多岁,也会喜欢听流行歌曲——我们这一代是吃杂粮粗面长大的,而‘80后’、‘90后’是喝牛奶、吃巧克力长大的。这不是矛盾,也不是冲突,只是各有所需。”吕继宏表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权利,所以你不能强求所有人都愿意买票去剧院听歌剧,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二人转。这就像吃饭一样,有的人喜欢去酒店吃高档菜,有的人就是爱在路边摊吃小吃,无所谓谁高谁低,只不过是每个人的喜好不同罢了。”
(编辑:孙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