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低成本电影如何在消费市场保持生存空间
中低成本的中国电影难以在中国消费市场走红,走向国际电影市场更是征途漫漫,中国电影人需要反思,为什么以关注社会底层人物生命现状为主、叙事手法朴实见长的伊朗电影,能长期在国际影坛占有一席之地,描写当代中国普通百姓现实存在的电影却难以走出国门?新观众的引出,新市场的形成,需要中国电影人认真研究变化中的新形势,探索中国电影新出路。
2013年,我国故事片产量638部;全国总票房217.69亿元,同比增长27.51%,其中国产片127.67亿元,同比增长54.32%,占比58.65%。这些数字令人鼓舞,又不容过分乐观。因为中国对美国电影仍实行配额制,如果进口片市场完全放开,形势可能逆转,另一方面,中国电影打开欧美市场仍任重道远。当下中国电影人,特别是电影业的新生代,面对国内外电影市场的挑战,如何应对好莱坞攻势?如何坚守电影艺术创作底线?电影作品如何适应青少年观众需求?中低成本电影如何在消费市场保持生存空间?这些问题令我们深思。
中低成本电影首先要讲好中国故事
2012年,一部成本不高的美国电影《乌云背后的幸福线》风靡世界影坛,该片获2012年第37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项——人民选择奖,并在第85届奥斯卡金像奖获得8项提名,最终获得最佳女演员奖。影片的主人公是一位高中历史教师,他因精神疾病住院4年,妻子离他而去。这位中年人生性乐观,出院后仍不放弃人生追求,最终收获了新的爱情。众所周知,多伦多国际电影节获奖作品评选主旨是面向市场,从来不设专业人士评奖,而是由观众投票评选最佳影片,名为“人民选择奖”。这部影片,连同此前获奖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以及在世界各大电影节获奖无数的伊朗电影《一次别离》等,都是中低成本电影,这些影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讲述普通人的情感与生存状态,故事动人,感情真挚,能触动人的心灵深处。
中国近年来也出品了一些中低成本的优质电影,比如《钢的琴》,故事好,音乐好,表演精湛,但因为资金捉襟见肘,后期宣传投入甚少,导致市场反响冷清。
中低成本的中国电影难以在中国消费市场走红,走向国际电影市场更是征途漫漫,在这方面,中国电影人需要反思,为什么以关注社会底层人物生命现状为主、叙事手法朴实见长的伊朗电影,能长期在国际影坛占有一席之地,描写当代中国普通百姓现实存在的电影却难以走出国门?究其所因,显而易见的是我们缺少好剧本成就的好故事。
中国一些名导之作热衷于描写人性的阴暗,扭曲的情欲,价值观的沦丧,信念的缺失。特别是一些喜剧片,内容怪诞,表演夸张,噱头低俗,虽然在中国走红,却在欧美遭遇恶评,由此,值得中国影人精心思量一下个人的艺术操守和美学倾向。
如何能讲好中国故事,我们不妨听一听青年导演宁浩近期的一段访谈之言:人性是由动物性和社会性两部分构成的。动物性很大程度上表现为人的思维和行为中的利己主义;社会性则更多地表现为自我牺牲和奉献精神,或者说利他主义,社会性是人在成长中不断获得启蒙和陶冶才能得到的。宁浩说,他的作品是想要表现人之所以为人应具有的社会性追求,通过曲折故事中的人与事对人性深度揭示,让观众感受真与善融合至美的感召,从而向社会传递更多的正能量,传递出对于善良人性的呼唤和尊重。
呼唤和尊重善良人性,应当是中国当代题材电影走向世界的重要创作取向之一。我们的电影故事,应该以此切入,讲好“人之初,性本善”的朴素道理。尽管《唐山大地震》《金陵十三钗》《1942》等大片已进行过尝试和示范,但还远远不够。我们想一想,每年央视感动中国年度人物颁奖典礼现场直播的内容中,哪个人背后没有一段催人奋进、感人泪下的故事,为什么这些感人的故事拍成电影就无人喝彩,是我们电影人的问题,是故事本身的问题,还是大环境核心价值追求的问题,这值得我们深思。我们应该淡化宏大叙事的套路,探索如何架构组合新的电影语言来讲述感动当代中国的好故事。像美国电影《辛德勒的名单》《拯救大兵瑞恩》《帮助》等,均源自真人真事,却又不拘泥于真人真事,以艺术化和电影化思维的再创作,深入主人公内心世界的解读,借助人物内心外化的行为动作,以为他人奋不顾身、真诚善良、生动感人的正面形象,强化作品艺术表现力与思想感染力,提升民族整体气质,进而作用于人类文明进程的推进。
中国电影必须重视市场消费者的心理需求
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城镇化步伐的加快和城市人口的迅速递增,中国电影市场正迎来一个快速发展期。一方面,一、二线城市的电影院随着城市综合体满城开花而落户许多社区,中小城市也开始涌现新型电影院;另一方面,到影院观看电影成为中国平民受众相对而言的“高消费”文化,动辄几十元的票价将城市里许多低收入者、中老年人挡在门外,更不要说外来农民工及其子女。于是,中国城市出现一道奇特风景,中老年妇女大跳广场舞,年轻人(多是白领阶层和大学生)则涌进电影院“谈情说爱”,电视机前看电影则成为大多数中国人无奈的选择。面对当下电影观众群的演变分化,市场需求十分明显,电影必须是大制作、大场面、大明星对受众才有号召力。至于电影类型,好莱坞的“侠”(蝙蝠侠、蜘蛛侠、钢铁侠)、“幻”(哈里波特、指环王、暮光之城)系列,最能抓住年轻人的眼球。这些系列大片共有的特征是:场景奇幻,飞天跨海,加上3D效果,在电脑上观看难以过瘾,必须到电影院享受大银幕、纵深空间和环绕立体声的视听盛宴。到电影院看电影成为都市年轻人的社交时尚文化,其休闲娱乐功能被叠加放大。另一方面,作为城市、乡村的普通劳动者,谁愿意掏几十元钱到电影院接受说教式的再教育?谁愿意在劳累之后还到电影院看穷苦人家凄凄惨惨、哭哭啼啼、生不如死?因此,悲剧让位于喜剧、思考让位于娱乐、审美让位于审丑、雅文化让位于俗文化已不足为怪,这就是中国电影市场的现实,或者说当下电影受众的趋向选择。
新观众的引出,新市场的形成,需要中国电影人认真研究变化中的新形势,探索中国电影新出路。中国中小成本电影的制作者多为电影新生代,尽管他们融资能力有限,请不起大明星和高级制作团队,自然也无力于大场面、大特技所需资金的投入,但他们却能把握同龄观众的电影文化心理需求,包括同龄人的兴趣点和兴奋点。郭敬明导演的《小时代》就是一个明证,他与年轻团队的一把火,就能点燃2013年7月举国的电影市场。虽然仅是一部面向年轻人的娱乐片,但对中国影人却是个提醒。中国导演不能只满足于个人狭隘的艺术空间追求,只拍摄表现个人艺术情趣的作品,而要面对受众,思考他们的心理指向,尊重他们的观影意愿,将艺术的审美功能和娱乐功能自然而贴切地融合于作品,让电影创作意识跟上市场审美主流群体的心理节奏,满足不同消费群体的观影选择。
以青少年题材电影为例,从时尚文化、背包旅游、野外生存,到校园爱情、求职奋斗、成家立业,从童话、科幻、奇幻,到惊悚、灾难、驱鬼,从爱护动物、保护生态,到禁毒、预防艾滋,哪里有生活,哪里就有题材,哪里有青少年,哪里就有他们的故事,关键在于我们如何贴近他们,如何写他们,如何引起他们的关注和喜欢,如何提升他们的审美取向,如何引导他们信仰的健康方向和面对现实的乐观态度。
更新电影创作观念与尊重受众期待
有专家指出,文化市场是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电影是文化领域中市场化程度和产业化水平较高的行业之一。作为中国电影人,需要完成从电影艺术工作者到电影产品制作者的观念转变,我们的创作要走出传统思维模式,抛弃陈旧封闭的艺术表现手段,以视听语言创新、发现造就新一代优秀演员,制作技术精良引领电影产业的现代化进程,开拓国内国际市场。
就以制作电影的科幻、奇幻场面为例。不少中国电影人一提起科幻片,就摇头感叹中国缺乏数字特效人才,做不出那些宇航探险、星球大战的场面。人们不禁要问,既然中国能造出宇宙飞船探月,为何就做不出科幻电影场面?是缺人才,还是缺创意?中国导演对现代科技本身特别是数字技术发展趋势有多少了解?对其有多少兴趣?又如动画片,美国创制的电影《花木兰》《功夫熊猫》成功讲述了中国古代与现代的故事,其实美国有好多动画片是在中国绘制加工的,成都就有几个团队曾参与此类电影的国际合作,可见中国并不缺少动画人才,而是缺少领军人物,缺少与电影投资集团的产销对接。
科幻片、奇幻片、童话片、动画片并非都需要大投入,一些清新小制作也能撬动电影国际市场。例如,法国电影《天使爱美丽》,就有一些奇幻场景,其崭新的银幕呈现,既丰富了影片画面新视觉效果和人物立体形象的生成,又非常贴近主题,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法国动画片《疯狂约会美丽都》,不以恢宏场面取胜,而是追求在有限的空间里,着力于借助人物交织关系的精心建构,讲述一段感人的故事,影片的音乐旋律优美动听,堪称一大亮点。
再如现代歌舞片,美国的歌舞片多以青少年为主角,深受年轻观众喜爱。如《歌舞青春》就连拍三集,捧红了男女主角埃夫隆和哈金斯,成为新一代青春偶像。《舞出我人生》已连拍四集,至今国际受众热度不减。我们可以从这些影片的市场回馈获得启示,破除对科幻片、奇幻片的畏惧,以及对歌舞片的回避,努力创新,让中国电影能够呈现多品种、多元化、多类型的百花齐放局面,充满活力和引力地满足市场需求。
(编辑:晓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