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深沉的爱,才有“梅花”朵朵开
在日前举行的中国戏剧梅花奖创办30周年研讨会上,戏剧界专家、历届梅花奖评委、梅花奖获得者共同探讨梅花奖的意义、梅花奖走过30年所取得的成就、经验与发展方向,历届梅花奖获奖演员坦言——
这是一个被当代著名戏剧家魏明伦称之为“戏剧笨如牛而不太受欢迎”的轻便时代;这是一个被京剧名家尚长荣描述为荧屏和大银幕不断挤压舞台艺术的时代,一切向钱看,票房变成作品代言,出场率和曝光度替代了耐得寂寞、反复打磨艺术作品的闭门清修。在这样一股时代的潮涌下,戏剧人的执著坚守,甘于寂寞和清贫,着实难能可贵和令人尊敬。在9月1日至2日中国剧协在京举办的中国戏剧梅花奖创办30周年研讨会上,在场的朵朵“梅花”一一诉说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不易和执著坚守……
“爱是梅花奖最重要的那个‘魂儿’,《茶馆》里有句台词特别有意思,‘花生仁有了,牙口没了’。很多事儿都是这样,什么都有了,可心呢?牙口呢?”研讨会现场,二度梅获得者、北京人艺著名话剧演员濮存昕这样提问在座的每一个人。濮存昕说:“当年美国大作家阿瑟·米勒到人艺排《推销员之死》,他在日记里写道,我要来看看这个中国很有名的剧院,到底是一个现实主义剧院还是剧情剧院,他讲的是心灵、是精神内质。能不能在你的作品里透出你对人的心灵的一种交往,这是特别重要的。所以我们要保持文学剧院,保持对文学的理解力和揭示力,保持功夫在诗外,我们要去想最原本的东西是什么。”
濮存昕所指的那个最原本的东西——“魂儿”,也就是每位梅花奖获得者最初的那个梦想,那种对戏剧艺术发自内心的热爱,现在是已经被封存变得模糊甚至不再记起还是依然铭记心中、念念不忘,梅花奖获得者们给出了答案。
“快乐有好多种,我只喜欢这种。”第25届梅花奖获得者、来自陕西省的秦腔演员李君梅掷地有声地回答。李君梅自言拿奖后朋友、亲戚都劝她别再唱了,一个地方戏演员还要怎样,艺术可以封顶了,得考虑转行,去艺校教书,去赚钱,或者干点其它什么的都好。“是啊,十几年的练功,我的腰每每在阴雨天就疼痛不堪;十几年因基层演出风餐露宿,胃早已被折磨得柔弱到经不起一丁点生冷辛辣;戏曲油彩侵蚀着爱过敏但必须坚持演出的容颜,我也的确已过‘叫声相公小哥哥’的芳华了。”李君梅说,她也曾休息两年时间,去中央戏剧学院深造,念书,攻读表导演,甚至想过在北京随便找个工作,不再演戏。但是,当她站在车水马龙的北京街头,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内心的苍凉、空落,甚至孤独。再没有人偷偷挑开后台的帷幔,新奇而喜爱地看着你对镜化妆卸妆;再没有人顶着毒辣的烈日看你在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云手一台步,然后跟着你哭跟着你笑,偶尔大叫一声好,送来阵阵掌声;再没人即使被一竿子赶到一边之后,还不弃不舍地又趴在舞台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不愿意放弃你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终究无法割舍,只因爱得深沉。每位梅花奖演员心中对于舞台都有这样一种难舍难分的眷恋。裴艳玲5岁登台,今年66岁了,依然活跃在舞台上,唱念做打样样不含糊;出身梨园世家的尚长荣,今年已经74岁,用他自己的话说,再次为《左传》“郑伯克段于鄢”的精彩故事所诱惑,中国传统戏曲的独特魅力所折服。他依然没有休息,而是选择在74岁高龄又接演大型新创京剧《天下归心》。尚长荣说,以前从未唱过110多句唱词的戏,这对他来说是个挑战。但作为一名戏曲人,不是拿了梅花大奖就可以高高挂起、卸甲归田,应该为喜欢自己的观众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再添一把火,再加一把劲。尚长荣、裴艳玲如此,30年来634名戏剧梅花奖的获得者无一例外。
一枝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也许正是因为对梅花奖的珍爱,每一朵“梅花”都期待着更多梅花的傲雪待放。他们甘为人梯,甘当绿叶,为他人作嫁衣裳。来自宁夏的秦腔演员柳萍是这样,杭州越剧院的越剧演员谢群英是这样,京剧名家孙毓敏更是如此,她当起了校长,为中国戏曲培育新苗。李树建当剧团团长时更是为了凑够排戏经费而去为人哭坟……“对于每一位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的戏曲演员来说,一句响彻云霄的座右铭:梅花香自苦寒来,应该牢牢记住。”第四届梅花奖获得者蔡正仁说,正是因为对戏剧的热爱,每位梅花奖演员才甘于寂寞、受得辛苦、安贫乐道。无可争辩的许多事实告诉我们,作为戏曲演员,离开了“苦练”二字将会一事无成。他说,梅花奖是怎么来的?是靠“走门路”还是“卖面子”?是要“耍手腕”还是“用计谋”?我看都不行。近60年的艺术生涯,告诉我一个真理:“苦尽才能甘来。”不肯吃苦,投机取巧,忘记了“艺术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道理。一天不练功,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功,老师知道;三天不练功,观众知道。可见功夫是不领情的,是靠“吃苦”才能练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梅花”的这种傲骨和情怀,滑稽戏演员顾芗才能一路走来最终拿下梅花大奖。用顾芗自己的话说,那叫“上了船,就要划到对岸”。顾芗认为,唯美是一种理念、一种境界,更是一种追求。大凡滑稽戏演员,都钟情于绝招——“笑”,所谓“一笑遮百丑”。只要包袱甩得响,笑料塞得足,或者堆砌大量的噱头,简而言之,只要台下笑声不断,演员也就成了角儿,鸿沟就在笑声中填平了。但她不愿意那样做,她害怕太多的“外插花”、“插科打诨”会亵渎或扭曲剧中人物,模糊了剧作的文化品位。“对待任何一项事业,情节之上是情绪,情绪之上是情感,而情感之上必须是情怀。”顾芗的一席话,或许也道出了所有梅花奖演员共同的心声。
(编辑:孙菁)